“这四个人挑的不错,选他们做队官,全哨官兵必定如臂使指。”汪晟翻看着名单,点头赞同道:“嗯,就比如这个史阿大吧,他家是横石里唯一的铁匠,在乡里间素有威信,人又生得高大强壮,做个队官正好……”
汪晟把名单翻过来,来回找了找,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只有四个队官,什长的名单在哪里?”
恭义营采用的是四四编制,四个队官下辖十六个什长,类似于现代部队中的班长,算是军中最基层的军官,承上启下,非常重要。
“什长由队官自己去选。”
“怎么?都是你麾下的什长,不亲自挑选么?”汪晟非常惊讶。
“对,逐级选将,不能越级干预。队官由哨官亲自挑选,什长由队官亲自挑选,士卒由什长亲自挑选。”汪克凡一指场中被挑中的青壮,说道:“这些青壮由我初步筛选,到底能不能加入恭义营,还要看底下什长的意思。”
“这是为什么?难道不怕这些队官各选亲信,拉帮结派么?”汪晟愕然不解。
“我定有一套选将标准的,只要不出这个大框子,就是要让他们挑选亲信之人。”
看汪晟还是满脸疑惑的样子,汪克凡又解释道:“如果我一辈子只想当个哨官,当然可以亲自挑选这批什长,也自信可以带好这一哨人马,不过从长远考虑,还是应该遵从节节相制的原则……”
韩信带兵,多多益善。但历数古今中外的名将,这样的军事天才屈指可数,能够指挥几千士兵的就算是知兵善战的将才了,上了战场还往往会莫名其妙的崩溃,这种现象和古代军队的组织方式有关。
主将的精力是有限的,事必躬亲会造成职责管理上的混乱,节节相制组建而成的军队,才能形成一个有机的整体,提高凝聚力和战斗力。
至于这种选将方式带来的副作用,汪克凡也有考虑,但现在还顾不上这些。
“节节相制……,我明白了!”汪晟若有所悟,兴奋地说道:“戚帅的《练兵实纪》中有一段话,我苦思之下总是不能理解,看到四弟选将的方法才豁然开朗!”
欣然妙悟之余,他喜不自禁地念道:“譬如竹之有节,节节而制之,故军士虽众,统百万之夫如一人,如此必收万人一心之效,必为堂堂无敌之师,百战百胜!”
……
当天晚上,汪府长房中响起一阵激烈的争吵,“哗啦”一声巨响,好像是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汪晟跪在书桌前,他父亲汪旻手指颤抖不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指着他连声大骂。
“孽子!不肖的孽子!竟然要去当兵痞,这么多年的书都白读了吗?”汪旻虽然贪婪势利,却在儿子身上寄予了厚望,汪晟十年寒窗,已是县里的廪生,他突然要去从军,把汪旻气得不轻。
“孩儿生性愚钝,学业无成,为免贻羞家门,自愿弃笔从戎,请父亲成全!”汪晟低着头,语气却异常坚决。
“还敢振振有词!是不是汪克凡那小儿鼓动的?看我不打死你!”
汪旻怒火万丈,抓起书桌上的砚台就砸了过来,汪晟连忙一躲,厚重的砚台从耳边掠过,飞溅的墨汁洒了他一身。
汪晟重重在地上磕了个头,说道:“我已决意从军,此事势难挽回,今日父亲震怒失态,孩儿先告辞了,日后再向父亲赔罪。”
说完又磕了三个响头,汪晟站起身向外走去。
按照儒家传统,子女被父母责罚的时候应该抱着小受大走的态度,轻轻打一顿就老老实实挨着,真要是气得手下没了轻重,做子女的就要及时逃走,免得陷父母于不慈。
百善孝为先,汪晟从小就对人品低下的父亲不满,却一直都在忍耐,在汪克凡卖田从军的刺激下,压抑了二十多年的叛逆心理终于爆发,毅然离开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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