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与韩随走上土山山顶,往北望去,一片荒草苍茫,天尽头有一排高耸入云的雪山。李煦惊道:“这莫不就是阴山?”韩随赞道:“将军好眼力,这里便是阴山,再往北就不是大唐的疆域了。遥想当年由此向北万里之内都是我大唐河山啊。”
李煦叹息了一声,吃过午饭后,再向前就到了碧落川,碧落川蜿蜒盘曲如“几”字形,“几”字内里地势平坦,三面环水,一面有山梁断崖,稍加改造即可防御草原游骑侵扰,在此驻军屯垦,三年后,天德军的军粮就可以实现自给。
李煦经办过营田事宜,有过成功的操作经验,骑马考察过一遍后,心里已经有了数。韩随也曾操办过营田,时间虽不长,对此事却有自己独到的看法。听李煦描绘未来的蓝图,听的热血沸腾,听完后他担心地问:“只怕丰州那边有人要从中作梗。”
李煦笑道:“也不能听到拉姑叫就不种田,丰州那边我来想办法,营田的事就拜托你多为筹划,我知道军中各将唯有韩兄你曾主持过营田,而且成功了。”
韩随道:“将军若下定决心营田,某将敢不全力以赴。”
李煦大喜,又说道:“除了军垦之外,在军城之外亦可选地实行民垦,各营军户亦可开垦,不过军户经商一项还是不能开禁,否则军纪废弛只是早晚的事。”
出任天德军使后,李煦把家眷全部迁入天德军城,居住于公署后宅。秦忠依旧任管家,秦义死后,秦忠又认了一个义子,叫秦明。这日李煦巡城回来,秦明来请说义父秦忠有要事求见,说是求见,意思却是让李煦去见他。
秦忠侯在自己的房舍,见了李煦,致歉道:“有位朋友从洛阳来,想见见家主,恐人多眼杂不方便,故此请家主移步相见。”
自秦义死后,秦忠对李煦的提防之心日甚一日,而今开口闭口都是家主,显得十分陌生。李煦也不计较这些,便问来人在哪,秦忠答:“在旧城废墟。”李煦暗吃了一惊,秦忠所说的旧城在军城东南二十里,是沿河的一座废弃的城镇,旧为天德军城,后被河水冲毁而废弃。来人约在此处见面究竟何意?
李煦一时难以明白,不过秦忠亲自来请,恐难以拒绝,遂道:“我回去换身便装即来。”秦忠客气说道:“便装已经备好。”让秦明捧出一套衣裳了。
李煦赞了声:“秦兄想的真是周到。”就换上了衣裳,秦忠不仅准备了衣裳,连马匹也准备好了,放在后门外。三人上马出南门,直奔黄河而去,行出二十里,远远望见一座破败的废城。城郭不算小,东西南北各有三条街道,四周还有石头和青砖垒砌的城墙遗迹。城中一片残垣断壁,只有西北角还耸立着一座孤零零的圆顶房屋。
李煦正望着废城出神,秦忠用马鞭指着那座用大青石砌成的城门,故作轻松地说道:“此处便是天德军旧城,极盛时人口有两万,比现在的九原城还要大。这里原来是一座土山,名叫金刚山,驻军将它的东、西、南三面剖开,又借着地势筑起石墙,墙高九丈,光滑如镜,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艰险去处。北面用巨石修筑的墙根,上面用青砖垒筑的墙体,高有十丈。元和三年,山奚数千人围城月余不能破,损兵折将,一连病死了两位首领,后来他们称这里为‘忧伤城’。从此动迁,袭扰振武、河东去了。”
李煦望着那巍然屹立的城墙,虽已荒废多年,但依旧可以感受到他极盛时的巍巍雄姿和热闹繁华。
秦忠又指着那座圆顶的房屋道:“那是一座大秦寺,洛阳来的客人就住在寺里里。”
大秦寺早已破败不堪,四下枯草蔓地,看样子并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李煦正心中生疑,圆形的木门突然打开了。一个头戴皮帽的胡人健步走了出来,一脸惊喜的神色,张开双臂和韩遂拥抱在了一起。他打量了李煦一眼,笑问道:“你就是平山子杨赞?”
李煦心里咯噔一惊:这个胡人是什么人,竟会知道自己的底细?自己的底细连秦忠也不知道的。他手按刀柄正要喝问,圆门中又走出一个人,冷言说道:“你不必生疑,都是自己人。是我让秦兄带你来的。”说话的却是身穿便装的韩五。
李煦惊喜地叫道:“韩兄,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来了也不说话,害的我提心吊胆。”韩五笑道:“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你怕什么,你做了什么亏心事?”李煦拱手告饶,说道:“韩兄约我来此,是另外有高人要引见吧。”
韩五淡淡一笑,说道:“知道还问什么,跟我来吧。秦兄你也来。”
秦忠闻言心中一喜,忙取下皮帽交给秦明,跟在李煦身后进了圆顶房屋。
屋内空间十分狭小,因为屋顶塌了一角,寒风卷着雪花直灌进来。李煦将四下打量了一番,却不知道韩五要带他见的人在哪。
韩五走到房屋中央,用脚狠狠跺了跺地面,“轰隆”一声响,西北面的墙壁上现出了一道暗门。李煦惊的目瞪口呆,万没想到这荒废的城里一间不起眼的破败小庙里还藏有机关,来人究竟是何人,搞的如此神秘。
秦忠也惊的目瞪口呆,很显然他也没想到这大秦寺里还藏着这么一个暗道。
韩五让李煦和秦忠走在前面,待二人走进暗道后,他向守在门外的秦明使了个眼色,自己进了暗道,秦明关了暗门,自己守在外面。
暗道长三十余丈,仅容一人通过,尽头是一扇普通的木门,韩五敲了三下,推开木门,眼前是一个八尺见方的密室,密室中央有一个火盆,一个四旬出头的文士正在向火。
李煦只看了一眼,心里就叫苦不迭,狗屁文士,分明就是在韶州被自己设计逼走的陈涌!以前的皮匠穿了身长袍,手里拿了卷书竟冒充起文人来了。
“这两位就是李煦和秦忠吧。”陈涌问韩五,用意很明显,他不想在秦忠面前表明自己跟李煦是旧识,陈涌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李煦吃惊的是原来秦忠也是第一次见他。
“卑职正是秦忠,曾公,早就盼您来啦。”秦忠显得很激动。
做了文士的陈涌现在化名曾叶虎,秦忠不知道他的底细,就叫他曾公,其实李煦又何尝真的知道他的底细呢。
“我也早想来了,可是路上不太平,天下司的密探到处都是,为了保我,十几个兄弟丢了性命。”曾文士叹了一声,斜眼看了看李煦,没有再说话。他招呼三人围着火盆坐下,撕开衣袖取出一封用油纸包裹的信笺道:“大执事有令,命曾某负责策动丰州举事,丰州境内所有会中兄弟皆听曾某一人调配。”
曾某人将信笺向李煦和秦忠展示了一遍,信笺没有落款,字迹遒劲有力,自成一家。李煦和秦忠看过信笺都点了点头,曾某人又将信笺展示给韩五看了看,得到韩五点头认可后,便将信笺丢尽炭火里焚烧了。
淡黄色的火舌卷起,信笺化为一堆灰烬。
李煦却知道一场席卷整个丰州的风暴已经开始,推手正是化名为曾叶虎的陈涌,自己正是当仁不让的主角,风暴的中心就在天德军,就这这间散发着一股浓浓霉味的密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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