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谷被唐军抢占后,扬天一声长叹,以袖掩面在战场上自尽,随着他一同自尽的人不下百人。
溃败中的蛮军成了人人都能捏一把的软柿子,桂仲武终于发挥自己兵力上的优势了,优势实在太明显了,两万多生力军追击数千残卒,那叫一个风卷残云啊。
黄沙坪之战的第一功勋潭州军所剩不足五百人,作为首功之臣,桂仲武要他们撤下来,并承诺战后叙功皆记一等。潭州军婉拒了,他们相互搀扶着,拄着拐杖,甚至在地上爬,也要去追击残敌。
章武对此十分不解,说:“若是攻城取胜,这么干能得些好处,这些个蛮兵身上除了一把短刀有什么,真是搞不懂。”
桂仲武微笑不语,心生鄙夷,统帅不知兵带什么兵,黄洞蛮纵横南国这么多年无法平息可不正是因为像章武这样的不知兵的将帅太多了的缘故,换成我老桂,你看,一出马便踏平南国了。
桂仲武现在自然有资格大吹大擂,此番平定黄洞蛮他无疑是居功第一,官复原职已经满足不了他的胃口了,怎么着也得弄个节度使干干,入朝为官倒是没什么兴趣,前朝都已经被宦官们架空了,六部九卿都是傀儡没什么意思,再说自己这性格太粗了,不适宜在朝中跟人家勾心斗角,还是在地方上独当一面吧。
虽然横扫残敌的任务还很重,桂大帅却已经在心中搭架自己的幕府班子了,副使、行军司马,掌书记、两个判官,都知兵马使,都虞侯,都押牙都已经有人选了,参谋暂时还缺人,得选一个知兵的,还得选一个能跟朝里说上话的。
想到这,桂大帅悚然一惊,急令:“传我将领调中锐军三个团即刻增援两河谷!”
桂大帅差点把两河谷的那六百韶州马军给忘了,黄少工自尽后,他就把两河谷忘了,黄少工死了,蛮兵群龙无首,跑掉几个也不足为患,两河谷那打不打都无所谓了。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纵然是自己这样身经百战的老将也有失误的时候,对此桂仲武毫不自责,不过若是李煦战死了,那对自己可真是一大损失呀。没有了他自己以后怎么跟天下司挂上线呢,难!
因为心里牵挂着两河谷的事,桂大帅对怎么打扫战场就显得心不在焉起来,监军齐达言以为他累了,就劝他回帐休息一下,肃清残敌打扫战场的琐事就交给副帅章武好了。
章武昨夜见了齐达言一面,二人相晤甚欢,因此齐达言才帮他说话,打扫战场,肃清残敌算不得什么大功劳,不过对傀儡副帅章武来说也够了。桂仲武答应了,自己既然不奢求入朝为宰相什么的,平定黄洞蛮的大功分给同僚一些也无所谓,再说许多事还需要章武帮自己分担一些呢。
唐军三大巨头在中军你谦前我让,和乐融融时,两河谷的激战正浓,黄少工战场自尽,除了内心绝望外,其实还有另一层用意,他要用自己的死给更多的人争取活命的机会。
自己树大招风,兵败是断然走不了的,桂仲武会死死盯着自己的人头不放,自己走到哪,死亡和血腥就跟到哪,两河谷已失,自己若逃往两河谷,势必会引来桂仲武重兵追击。
两河谷地势险要,到时候两面夹击,自己死无葬身之地,还会连累更多的人没命。
反之,自己主动自杀,桂仲武眼中钉已去,两河谷就不在他的关注之列,自己的部属就多了一线生路。
黄少工所料分毫不错,在没有大唐追兵和援军的情况下,李煦打的很苦,面对漫山遍野而来的蛮军溃兵,他只能机械地挥动手中的剑,血浆将他浑身浸染的通红,青山绿水在他眼前已经彻底消失,所见的全部都是殷红的一片。
身上究竟受了多少处伤,他自己也不知道,整个人都麻木了,心也麻木了,韶州马军六百人此刻不足百人,人人都带一身伤,张龙已经无法站立,只能跪在地上作战,赵无忧右臂受创后无法持剑,只能用左臂厮杀,他冷峻的脸上被划了长长一道刀口,让他看起来更加狰狞冷酷。
巴突的十六位兄弟只剩下了七个,他本人也身受多处刀伤,敌人一退,他就坐在地上大口喘息,显然是连战的力气也没有了。
时近黄昏,溃兵们在谷外纠集了两百来号人后又一次发动了冲锋,李煦无奈地苦笑了一声,机械地站了起来,巴突也站了起来,腿一打颤,噗通又摔倒了,头磕在一块石头上磕掉了一颗牙,惹起左右一阵哄笑。
李煦也笑了起来,他突然意外地发现不苟言笑的赵无忧也笑了一下,他的笑好生诡异,看着就像一具死尸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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