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林川带路,一众人飞马直奔石空山而去,这山在韶州城西北四十里外,山环水绕,崎岖难行。看看的天又黑了,行走起来就更难了,终于山路断绝,只剩小径一条。
李煦喝令众人下马,只留下一人看守马匹。余众一起登山,走不多远,天色就全黑了。因为走的匆急,众人都没有带火把和燃火之物,夏季气候湿润,没有引火之物,连个火把也做不出来,这深一脚浅一脚地摸索着前行,苦不堪言,只走了三里多路,就有一人滑落崖壁,只听得咕咚咕咚一阵乱响,许久之后才听得“噗咚”一声,有物落在谷底。
众人皆道此人必然没命,正为他惋惜,却忽然听得脚下有人大喊救命,一问才知道那人滚落悬崖时碰巧被石壁上横出的一株松树挡住,如今正骑在树上喊救命呢。
张龙、赵虎正要令部众解下腰带结绳救援,李煦喝道:“不许停!挂在悬崖上一夜死不了,那邋遢道人若落在河北人手里不知有多少百姓要遭难,孰轻孰重?!叫他暂时忍耐,明早再来救他,我们走!”
张龙、赵虎愕然相对,这大黑天的把人丢在悬崖上,日子可不好过啊。二人正要开口求情,赵无愁在后面咳嗽了一声,声音不大,却是杀气腾腾。张龙赵虎顿时改口道:“遵令。”冲着脚下黑黢黢的山谷喊了几嗓子,安慰那人坚持住。
然后众人继续前行,那脚边无边的黑暗中就传来了一阵阵声嘶力竭的哭泣声。飘飘渺渺如同孤魂野鬼在夜哭。
李煦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自己强行把人丢下来,的确有些不妥,但愿他平安无事,否则自己罪过可就大了,心中不停为他默念祈祷。
磕磕绊绊又行了十几里山路,忽然雾散月来,眼前陡然出现了一座石峰,形如鹰头,如被刀斧切削过,四面平滑堪比一面镜子。
林川指着山顶一座黑乎乎的山顶说:“这山名唤老鹰头,那个如鹰眼的一样的山洞叫做鹰眼洞,邋遢道人就住在那。”
李煦打量了这山峰,左右也找不到一条上山的路,心里犯嘀咕道:这道士果然有些神通,这么陡峭的山,爬上爬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那么沉重的炼丹炉子他究竟是怎么弄上去的呢。
在林川的指点下,张龙赵虎兄弟颇费了一番力气才将抓钩设好,先打发了一个爪牙爬上去探探路,那爪牙战战兢兢爬到山顶,发现离着鹰眼洞还有段距离,四周呼呼的只有山风,这才向众人打了手势,招呼往上攀爬。
李煦让赵虎安排两个人守在山脚下,设置明暗哨,见有人来就立即发出信号。
鹰眼洞洞口高不过两尺,宽仅一尺有余,人若想进去,只得小心翼翼地往里爬。洞里透出一丝灯火,隐隐的还有声响传出,离着十几丈远就能问到一股浓烈的硫磺味。
李煦问林川这邋遢道人有没有徒弟、护法什么的,答曰没有,邋遢道人向来独来独往,除了买药,从不与人打交道。
李煦问赵无忧有没有把握进去把人带出来,赵无忧问他是要死的还是要活的,李煦说当然是要活的,我还要审问他,看看他有没有跟河北藩镇勾结害人呢。
赵无忧摇摇头,说道:“洞口太小,想进去而不被发觉,难,他若反抗,我只有出手自保,会不会误伤他,无法保证。”
赵无忧这个人有一说一,李煦相信他的话是真的,赵无忧武功跟他兄弟赵无愁在伯仲之间,他没有把握,赵无愁也不会有把握,至于张龙、赵虎就更不用问了。也就没有问。李煦想了想,说:“看来只有设法把他逼出来了,有什么办法呢。”
林川道:“这道士性情古怪的紧,除了围着他的丹炉子根本不与人打交道,诳他定是行不通的,要不用烟熏他出来?”
烟熏,这倒是个办法。
这道人是炼丹专家,对制造防毒面具应该没什么研究吧,或许可以用烟把他熏出来,可是这湿漉漉的山上,哪找干柴引火呢。
这可是个大问题,这么一问,众人都没了主意,正在苦思冥想之际。李煦忽然一拍大腿,对张龙赵虎说:“把衣裳脱了。”
“脱,脱衣裳?”
龙兄虎弟很不解,不是正在想法子熏道士吗,好好的脱什么衣裳呢。林川第一个反应过来,为了巴结李煦,他一面宽衣解带,一边喝道:“脱,都脱,大伙都把衣裳脱下来,咱们烧衣裳熏道士。”
这一提醒,众人也都明白过来,于是转瞬之间,除了李煦和赵无忧外,个个就只剩一个兜裆布了。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鸟儿莫不探头晃脑,彼此打量着,攀比着,嘲笑着。张龙家养的鸟儿最大,为了达到褒扬自己,嘲笑他人的目的,他率先扯掉兜裆布,豪迈地说:“男子汉大丈夫要脱就脱个彻底干净,遮遮掩掩算什么能耐。”
说罢,咧嘴大笑,逐一评点众鸟大小,骚的林川面红耳热,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若说张龙家养的是咋咋呼呼的喜鹊,他胯下养的就是一个小黄鹂,而且还是刚出壳的雏儿。
夏天衣裳本来就穿的少,加之这些人都习惯了穿短衫,即使把兜裆布都加上,看着也就那么一小团,于是众人的目光就都不怀好意地盯上了李煦和赵氏兄弟。
这三个人都穿着长衫,长衫之内还有月白色的衬衣,衣裳却是穿的最多。
可恨,偏偏这三个衣裳穿的最多的人都没脱,李煦是他们首领,没人敢打他主意,至于赵氏兄弟嘛,大家都彼此彼此,凭什么你也不脱。
“无忧无愁,你们俩那风寒病还没好透吧,就别脱了。”
李煦一边招呼着,一边宽衣解带,瞬间之后,他也就只剩一条裤衩了,众人眼前一亮:哟,这是什么裤子?这么短,这么贴身、紧致?
李煦解释说这叫四角裤,跟兜裆布的作用是一样的,这是长安最流行的款式,你们要是喜欢,回头我一人送你们一套。
众人啧啧称奇,连夸四角裤好,什么都包的严严实实,哪像咱们的,松松垮垮的,跟兜了块尿布似的。
李煦望着众人惊奇的目光,脸微微一红,说:“这么好的裤子脱掉烧了有些可惜吧。”
虽然没脱,众人也隔着裤子见识了李煦的雄伟器具,张龙心里发虚,连声说不必,生怕李煦抢了他老大的位置。
有了燃火之物,没有燃火工具也是白搭,林川提议钻木取火,张龙反对说:“第一没有干木头,第二你用什么钻,用手指头吗?”
此计遂罢,又有人出主意说可以拿两块石头互相撞击,用产生的火星来引火,李煦赞声好,让他立即着手引火,那人一口气砸坏了六块石头也没砸出火星来,最后砸伤了手。
此计又不成。最后一个聪明人说:“洞里就有火呀,咱们可以问道士借个火嘛。”
山顶上忽然陷入死一般的宁静,众人强忍着笑,望着李煦,但见后者脸色由白变红,继而转黑,都以为他要开口骂人时,李煦却哈哈大笑,转身走到鹰眼洞前,清清嗓子冲着洞里喊:“和尚,你给我滚出来,不出来我可要放火烧洞了。”
众人大惊,齐刷刷地跑到李煦身边,把他围在了核心,林川晃着一双肉掌,忠心耿耿地说:“这老道平素在山上行走如飞,手上工夫可不赖呀,协理要小心。”
李煦恼怒地把围着他的一群光腚男子推开,冲着洞里有喊了一嗓子:“我数三声,再不出来,我可点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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