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思云对付家愿意出资营建新城的事似乎有点不那么热心,一副顾虑重重的样子。李煦自然明了他的心境,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像付家这样的超级豪门世家,莫说他一个小小的韶州刺史,就是岭南道节度使相摆平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付家之所以一向和地方官府井水不犯河水,彼此相安无事,其中的缘由必然十分复杂,这种态势来之不易,若因此而打破,是福是祸实难预料。
默了许久,常思云叹道:“借助付家的手完成建城移民之事,对韶州百姓而言自然是件好事,怕只怕此例一开,韶州地方从此就是他付家的天下,地方官府再难制约他。”
李煦道:“这个卑职也想过,太有钱的人的确不宜再让他染指权柄,不过眼下这个机会的确是千载难逢,错过了着实可惜。”
常思云明白李煦说的“千载难逢”是什么意思,营建新城避免水患侵扰百姓,无疑是桩善举,做的好不仅能为自己博得“勤勉干练”“建设地方”的好名声,那私底下的实惠也是实打实地少不了的。
在天下司自己是已经升到头了,不过做官嘛,还是大有潜力可挖,自己还不到四十岁,地道的进士科出身,又在地方历练多年,各方关系也都摆的不错,此事若做的出彩,那两年之后更上一层楼还是大有希望的。
州刺史兼任寻访小使只能管理一州,若升做观察使、经略使,甚或是节度使呢。虽然仍旧是寻访小使,那管的可就不止一州了。
至于在营建新城过程中可能得到的实实在在的实惠,常思云反而不再十分看重,与自己的升迁相比,这点小恩小惠又算得了什么?
求稳,还是搏一搏。
思索了一盏茶的工夫后,常思云痛下决心——搏一搏。
他慷慨地对李煦说道:“为了韶州百姓免去洪水之患,也只好给他们付家一点甜头了。将来他们即使赖着不走,无非是咱们多受点委屈,其实也算不了什么嘛。”
常思云旋即指示由李煦先和付家秘密接触,敲定大致方案后,他才出面和付家当家人面谈。常思云再三嘱咐李煦在事情未敲定之前务必要严守机密,李煦哪能不知道这其中的轻重?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
付家是韶州望族,虽然不大和地方接触,地方上盯着他们家的眼睛可不止千双万双。在城里约见付家人终究不方便,于是李煦便借口打猎,带着旺财和赵无忧去了城北灵鹫山,草草地亮了个相,又在名刹古寺间转悠了一圈,转身便住进了付家的一所别院。
在这里他在付清玉以及付清玉的胞兄付清染密谈了一整天,一幅新建韶州城的蓝图便新鲜出炉了。李煦带着这份蓝图连夜赶回韶州城,向常思云详细禀报了与付家接触的结果,并将新城营建方案和盘托出。
常思云对新城建设细节并不十分关心,他在意的是营建新城能给他带来的实际好处,李煦明白他的心思,便将新城营建前、中、后,可能带来的实际收益一一分析给他听。常思云听完之后,终于下决心正式会见付家人。
三月十八日是常思云母亲戴氏的六十岁生辰,人生七十古来稀,六十岁也算是高寿了。因此这一回,常思云没有像往年一样摆出一副清官面孔,只在宅中设家宴为老母庆寿,一反常态地大操大办起来,韶州士绅军民立即闻风而动,凡是能跟刺史挂上边的无不登门拜贺,既是巴结也是显摆。
常思云一向以清廉孤傲自诩,公务之余并不与地方上来往,能跨进刺史府后宅,不管是对韶州官员还是土著豪门都是莫大的荣耀,若再能讨上一碗茶喝,那就足以夸耀好半天的了。此番不仅能登堂入室,还是受用刺史家厨烹饪的美食,那可真是挣足了面子。
在这种情形下,付家派嫡长子付清染带着夫人莫氏前来拜贺,虽然有些出乎人们的意料之外,仔细一想又在情理之中。付家实力超绝,自不必巴结地方官府,不过这种锦上添花的事做一做却也无妨,至少能博得一个尊老爱孝的好名声。
付清染夫妇献给戴老夫人的寿礼是一棵一尺多高的珊瑚树,论体积大小,这珊瑚树或也算不了什么,不过若珊瑚树上缀满了由红、黄、绿三色宝石雕琢的果实,那这树就不由得别人不刮目相看了,付家就是付家,巨富就是巨富,出手哪有凡物?
莫问这株珊瑚树值多少钱,单是树上缀着的那些“果实”,随便哪一颗也足以抵得上中等小康人家的全副家产了。
付家给了常刺史这么大的面子,常思云虽贵为一州刺史,自也不敢怠慢,寿宴之后,各路贺客陆续告辞,常刺史独独留下付清染夫妇,晚上另设家宴款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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