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雅馨歪着脑袋想了想,说:“大体也能过的去吧,不过戚大娘这一去,小妞儿就可怜了。”说到这沐雅馨脸颊忽然一片酡红,嗫嚅道:“我,我跟你商量个事呗。”
“你想收她做义女,不成,不成。你自己还要人照顾呢,哪管的了她?再说人家还有爹呢,怎么做对她不是好事。”李煦把手直摇。
打消了沐雅馨的这个疯狂念头后,李煦琢磨了一下,又说道:
“要不这样吧,老夫人面前也没个应声的人,顾大嫂她们究竟年纪大了,精力又不济,要不跟妞儿父亲说说让妞儿回头到这边来,在老夫人面前听使唤,咱们把戚大娘的那份工钱开给她,也算是了了戚大娘的一桩心事。你看如何?”
“事是好事,不过,你的正牌夫人会同意吗?”
“你什么意思?”
“戚大娘的工钱只比杨管家差一百文,每月六贯四呢,花六贯钱请一个五六岁小妮子,你精明算计的正牌夫人会同意吗?”
李煦在沐雅馨头上点了一指,哈哈笑道:“你这是小心眼,还是专意挑拨离间,如此善举,你放心她一准赞成。”
沐雅馨哼道:“我不信。”
“不信就回去把头梳好,跟我一起去见她,我让你看看我杨赞的夫人还是通情达理的。”
李煦说的得意洋洋,沐雅馨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冷冷地说:“我没兴趣。”
一扭头回了屋,李煦正要追过去,花花狗从屋里蹿了出来,拦在台阶上冲着李煦呲牙咧嘴,汪汪叫个不停,乐得沐雅馨在屋里哈哈大笑,笑完又抹眼泪,可怜兮兮地说什么普天之下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论忠诚还不如一条狗。
本以为会激怒李煦生猛地冲进来,说过半天却不见外面有动静,人不应答,连狗叫声也没了,沐雅馨忍不住了,她擦擦泪,理了理乱发冲出门来看,却见后花园的花丛间李煦正摇摇晃晃地拈花惹草呢,花皮狗围着他又蹦又跳,乐不可支的样子。
沐雅馨退回书房,砰地关了门,这回她是真哭了,骂一声人不是好东西,又骂一声狗也不是好东西,骂着骂着泪如雨下,哭湿了几条手绢。
戚氏暴病而死,老夫人心情难过,早饭也就吃的草草,李煦于是趁机提出让妞儿过来服侍她的主张,并建议将戚氏的工钱开给她。老夫人面色稍安,称赞说:“难得你有这份心,好,就这么办。”老夫人发了话,崔莺莺自然也不敢说什么。
饭后崔莺莺扶着老夫人回房去,李煦擦擦嘴,得胜似地望了眼侍立一旁的沐雅馨,后者向他示威似的挥了挥拳头,又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发出不以为然的一声冷哼。
李煦离开饭厅,沐雅馨也跟了过来,亦步亦趋,李煦回过身道:“我有要务处理,你在旁边不方便,回避吧。”
也不顾沐雅馨吹胡子瞪眼,一径去了。李煦的确是有要务要处置,本来这件要务昨晚就要处置的,奈何昨夜醉的太狠,有心无力。
杨宅正堂只在招待重要客人时才开启,今天还没有访客到,李煦就命门房老顾开了门,李煦一个人在里面溜达了一圈,对老顾说:“你去忙吧,待会有个姓尚的客人来,你直接引过来便是。”
姓尚的客人就是刘克明,天下司长安县寻访小使梅璐然座下排名第一的协理,也即俗称的“副使”,陪同他一起来的还有四个人,陈涌、韩五和两个冷面少年——赵无忧、赵无愁兄弟。
刘克明此来是为两件事,一是告诉李煦总司已委任他为天下司韶州寻访小使座下管理乐坊的协理(即所谓的正途协理),总司文书已经寄往岭南韶州,只等李煦上任即可生效。其二是代长安寻访小使梅璐然来向李煦贺新婚之喜,贺礼嘛就是赵无忧、赵无愁兄弟。
送人当贺礼在这个时代并不少见,美姬、力士、乐人等奴婢等同于牛马,送人、买卖合情合理合法。赵无忧、赵无极兄弟就是天下司的奴婢。
刘克明告诉李煦说:“他兄弟俩自幼长在宫中,从小净了身的,脾气温顺的像只猫,因为悟性好,打小就跟随教头们学武艺,都是一身好本领,这些年一直在河北、山东那边的监军院里效命,给监军使做护卫。那些地方你也知道,骄兵悍将们无法无天,逐帅、杀帅形同儿戏,闹红了眼连监军也敢杀,没两把刷子可是镇不住场面的。这兄弟俩都是血水里浸泡过的,身手了得,心狠手辣,杀个人就跟杀只鸡相似。你此去岭南,虽说有上面时时关照,可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少不得有麻烦事,有这两把刀在身边护着,包你无忧无愁。”
李煦大喜过望,连忙跪地向西北方向叩头,嘴里念念有词。
刘克明望之大喜,心中暗道:“这厮倒还懂些规矩,我们费这番心思栽培他却也值得。”
正事办完,李煦留宴,刘克明不就,李煦送他礼品,刘克明也不收,一径直走了。
恭送至门外,目送他走了,李煦问陈涌和韩五:“这刘克明倒是两袖清风的好官啊。”
韩五笑道:“你在说笑吗,现今朝里还有好官一说?他是嫌你这破家小户的没甚油水,记着日后年节给他送俩美人过去,他好这口。”
李煦道:“韩兄又逗我,他一个太监要女人作甚。”
韩五道:“跟你这刚成婚的生雏儿我说不上,玩女人玩女人,你以为女人只是用来生儿育女的吗?大笑话。太监中好色的多着咧,三妻四妾也比比皆是,这个,你慢慢琢磨吧。”
韩五一副竖子不足与谋的神色,懒得再搭理李煦,陈涌对他们俩这场嘴仗不予评论,却问李煦:“你方才跪地面朝西北,嘴里念念有词,都说些什么呢。”
李煦道:“我在唱歌。”
“唱歌,唱什么歌?!”陈涌很不解。
“是在唱歌,我在唱两只老虎跑的快,一只没有尾巴,一只没有耳朵真奇怪,真奇怪……。”
陈涌、韩五面面相觑,同声问道:“这叫什么歌?”
“儿歌,哄小孩子玩的。”李煦嘻嘻一笑,回身望了眼赵无忧、赵无愁两兄弟,俩兄弟一个似铁打一个似铜铸,没心没肺的两个人,又有什么忧愁。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