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反复比较

是真的想去。我只是闲得无聊没事干找件事做做。去迪士尼动画工作室工作需要很高的精力要求，全部心思都要花在上面，我可以吗？我想象中的如果我在迪士尼动画工作室工作，我可能会受不了其中严格的制度管束，高强度的工作节奏，每天八小时的上班都受不了。只是每天上班打个照面，就溜出去放松。就像《小美人鱼》中开始的爱丽儿，错过音乐会，错过排练，我并不是一个抵抗工作压力能力很强的人。加州风光秀丽的郊外，“到时候”就有可能成为我逃避工作压力，常常光顾的好去处。就像我在大学学校上课，却受不了校园里的压力，要常常跑到外面放松一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的压力从何而来，是因为没事可做导致的无聊感，还是因为本身是有事可做，而我在逃避。我只会逃避，逃避……我厌倦了这样的生活。而当我迎头去做一些什么事，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头破血流。我现在只是知道，如果那件事情我做成功了（一年后心照不宣地与南广学院的那个学生在方山上汇合），我将成为一个幸福的人。而事实上我没有，我只是不能接受现实。

    我会语言不通的，语言不通怎么在国外生活呢？然而我当时觉得自己是一个学习上能力中等的人，但是是一个生活上的“巨人”。怎么说呢，只要不担心我学习工作中的问题，我就不会让别人担心我的生活问题。我可以去逛街，主动跟别人（特别是中国人）交流，我可以去乡野玩，我不会让自己因为工作压力大，生活无聊而崩溃的。我是一个健康的人，对于一个健康的人来说，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我当时想我都可以应付得来。可是永远，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所以我觉得我当时又是想去的，想去又不想去，在矛盾中生活着。想去是因为觉得会一辈子衣食无忧，过着很富裕的生活，不想去是因为去了之后工作压力太大，还有南广学院那个男生的影响，不想跟他分离。总体来说还是想去的。不然也不会在大三学期末，我爷爷在老家让我以后考公务员，我严重觉得他很卑鄙无耻，给我的心灵触及很大，因为我本来是想去迪士尼做动画师的，这个秘密无人知晓，就算知晓了，他们也可能不会同意，只觉得做公务员稳定，对我报的希望又低。我可能在前途面前左右不了自己了。我爷爷的话是作为一个长辈对我梦想的否定，对我的撼动和打击很恶劣，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这些长辈是怎么想的，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爷爷，我是在爱里出生的，还是在恨里出生的？我要不要坚持自己的方向？这都是些问题。儿孙自有儿孙福，作为一个爷爷，既然不能帮上任何忙，就不要在那里添乱了，免得惹人讨厌！

    所以我当时是想去，但没有人会支持我。大三，我并没有将自己封闭起来，而是寻找到了一个更加广阔的世界，看到了更加美丽的风景。我在现实生活中的朋友也有，理想中的朋友也有。现实与理想交织在一起。而令人欣慰的是，我这些想法，伟大的理想什么的，并不与我的现实冲突。我感到了心底里久违的平静。我当时是一个能够将现实的我和理想中的我统一起来的人。我当时真的是一个心理健康的人。

    是的，我是真的想去。

    我大概等了一个月以后，果然没有任何消息，我就死心了。从此后我仍然过我的生活，心中似乎已经忘记了这件事，但又似乎没有。有的时候会想起，并发展，似乎是一个不断成熟的念头。例如有时候我在深夜的街上走路，会穿过几个偏僻的街道，但是我心里想的却是，我很疯狂，如同踩着一个高速的滑板车在一个陌生的美国街道间游走，我会感觉到自己的生活就像高速公路，我对自己的生活节奏很满意。如同穿越了时空的少女，有着使用不完的机会和精力，一遍遍去完成自己想做的事，一遍遍通过休息放松恢复自己。别提多带劲儿了。生活是那么的精彩，我一直是那么的精力充沛。可是现在的情绪却在一个相反的方向上。

    我对投递迪士尼动画工作室暑期实习生故事艺术家这件事本身就没报多大希望。但是我觉得我是去熟悉一下路子，以后我还会继续走这条道路的。从现在看来，我其实并不知道当时为什么明明可以有许多事情可以做，我莫名其妙地相信，因为我和迪士尼动画工作室此刻的熟悉，它会在一年后向我敞开录用的大门。是的，等到毕业时，大四毕业时，别人都在找工作的时候，我还会再次投递迪士尼的工作，到时候别人就会都看到，他们平时瞧不上眼的“没有什么过人才能的”“小丫头”，也会如愿以偿，也会心想事成，也会梦想成真，也会远离了一切烦恼和是非，去到他们都羡慕和向往的国度和地方。就是那么悄无声息，就是那么潇洒，就是那么不留痕迹，而这一切都成为了泡影。

    当时也有许多其他的事可以做，比如补高数，我的文科高等数学在大一的时候并没有考试通过，换句话说，我挂科了，这也是我产生自卑感的一个因素之一。还有补英语，我的英语四级考试也没有通过，而且是屡试不过，在我情绪最好的时候去参加考试都没有通过。一些老师还在考场上不断地为难我。再不行，可以去学习画画，反正可能去迪士尼是需要有绘画基础的，但是因为当时迪士尼的人说故事艺术家可以不要求有绘画的功底，我压根就忽略了这点了。总之，我是玩得很开心。我把一切压力都抛在脑后了。我是想要有一个好的工作，好的结果，好的成绩，而我却不想付出相应的努力，只想着玩儿。我当时想着反正我“想”去迪士尼，我有这个理想上的保障，我还投递了一番，跟迪士尼的一些“不入流”的小动画师（或者称为工作人员吧）互动了一番，熟悉了一番，我已经取得迪士尼动画工作室的入场券。我已经很了不起了。所以我不需要为其他的路途做准备。什么学习高数和英语，像其他大学同学那样正常毕业，都不需要。我只需要有能力就能搞定一切。而有能力，这里指的就是情绪管理能力。我想，我只要拥有了心理健康我就拥有了一切。而如今，虽然时不我与，我还是这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