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
“SRT学院的学生组织动员与行动的效率让我非常不满意,这么迟缓还想保护基沃托斯?”
“嗯——”四人哑口无言,本来出门比较晚是想让老师趁着这点时间找个地方藏起来,自己找不到老师正好收工。
但是以现在的情况看来,老师的工作不得不就在这里结束了。
“队长对于对大人开枪这种事情还是有些挣扎的,请你收回刚才的发言,”反倒是妮可首先发话,“你凭什么能评论SRT和我们?”
“评论?我不评论,”法戈举起双手,看起来像是一副投降的样子,但仔细看看反而像是故意做出来的表演姿态,“我只是好奇,为了自己的目标而努力的Fox小队能为自己的理想向正义妥协到什么地步。”
雪乃注意到了正在变得越来越激动的妮可,只能往前走上半步,将妮可手中的武器压了下来。
四人站在老师面前的队形和三年前刚刚完成工厂任务的时候一模一样——
那个时候自己说了什么来着的?
已经完全忘记了。
“Fox小队的行动纲领只有为了复兴SRT学院这一件事情而已,并不存在让步和妥协,一切行为都是基于复兴SRT学院而进行的。”
反正距离既定的时间点还存在一些时间,干脆陪老师聊聊天好了,在今天结束之后估计就再也见不到这位有趣的大人了。
对于雪乃的说辞,法戈的唯一反应就是摇了摇头,看起来非常失望:“三年级学生在这方面居然还不如一年级的Rabbit小队明白。你说的复兴SRT学院包括替花耶执行那些破坏行动吗?”
“只要满足防卫室的要求,便可以达成我们的目的,”似乎是意识到老师命不久矣,雪乃也没再继续保守秘密了,“破坏行动只是为了帮助防卫室长完成自己的目的,这是互帮互助的关系。”
“你真觉得防卫室在夺取权力之后会帮助你们嘛?还是趁早让你们也和我一样永远消失?”
“我别无选择。希望老师您能理解。”雪乃的发言温和有礼,除去老师被用武器指着之外似乎画面没什么不对的。
法戈队医雪乃的“别无选择”论嗤之以鼻:“你当然有的选,看看Rabbit是怎么做的?没有SRT,她们就自己去寻找通往正义的道路,只要她们还在,SRT学院就还在,你们呢?”
“那只是一些天真而幼稚的想法,老师也是大人,应该能明白的吧?”
“这就是你们的选择?为了复活自己的学校,将学校交给你们的信条都能踩在脚下,这和复活一具空壳有什么区别?是你们的行为毁掉了SRT学院——这就是我感到失望的原因。”
“——我做过许多无法饶恕的事情,但我会为了那些事情而感到恐惧、悔恨、罪恶,你们呢?”
“——将所有责任都交给花耶,让自己从罪恶感中短暂的逃离,以至于现在都觉得自己在做必要的事情嘛?”
“——结果呢?现在在你们目标面前还是踌躇不前,担心自己背负上杀人者的名号?”
“——难道是在手上沾上鲜血和复兴SRT之间犹豫了吗?就像是你们在坚守正义和复兴SRT中间犹豫一样。”
法戈停顿了一下,一字一顿的说出了最后的发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就是你们对SRT交出的答卷。”
即便是最扑克脸的雪乃都有些动容了。
她能接受老师嘲笑或者诋毁自己,甚至是能接受老师嘲笑Fox小队——毕竟这都是她指导能力不足的过错,以及听从花耶的指挥导致的下场,这是她应当肩负的责任。
但是老师批评她们为SRT学院付出的代价,这就像是将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与成果全部否定,这种无力和愤怒难以言喻,尤其是她其实非常清楚,法戈说的非常正确。
谎言软弱无力而真相如利剑般伤人,自己心中的愤怒正好说明了老师是正确的。
“咚!!”
一声炸裂的枪响在几人耳边响起,炽热的火药燃气包裹着一颗沉重的铅弹从霰弹枪里面射出。
“够了!”
妮可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她明明可以直接射杀法戈,但终究没有做出这种事情。
枪口从老师的老师的脑袋上偏移开了。
独头弹从老师的脸颊边上飞了出去,将自己身后的白板一个角落击碎,留下一个碗口大的弹孔。
法戈对着面前的女生微微挑起眉毛:“打得不错,但是欠缺一点准头。”
随后他将目光转向雪乃:“难道SRT学院的训练水平不支持学生在甚至3米的距离命中人体大小的目标吗?”
这只是法戈的挑衅,没别的意思,雪乃看得出来,自然没有接话。
“坐在夏莱的老师懂些什么!你知不知道我们为SRT学院的重建做出了多大的牺牲和觉悟?”妮可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方,这下雪乃都拉不动她了。
直接走到老师面前,对着法戈的胸口就顶出来了一枪托。
“唉,老师我劝你在说话之前组织好语言。”雪乃对于自己队员的冲动无可奈何,但她并不打算劝解自己的队友,只是建议老师不要继续刺激妮可了。
法戈身体一个趔趄,靠着办公桌倒也没摔倒。
胸口一阵胸闷,法戈甚至觉得自己心跳都停了两拍。
虽然看起来有些狼狈,但并不影响法戈继续当个嘴强王者。
“咳咳......这还差不多,有进步,”他看着四个人的目光只有平静,“但你说的觉悟我还是没看见。”
被敲枪托或者被武器盯着脑袋算什么觉悟?这种事情在帮派战争的时候法戈一天能各碰见三次。明明脑袋上有着光环可以对自己的这个大人有恃无恐,但是手上的动作倒是比爱尔兰人都要文雅。
“还不够!远远不够!这就是你们的觉悟?!”擦了擦嘴角因为刚才的猛击而滴落的口水,法戈还在刺激着已经在神经极其紧绷状态的妮可。
难得的大嗓音让除了妮可之外的三人都有些面面相觑,自己印象中的法戈是个轻声细语,过去经历十分神秘的男人。从没有人见到他生气。
但现在的法戈看起来更像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们要是连对我开枪的勇气都没有,又怎么能重建SRT呢?就算能也不过就是花耶说一不二的乖宝宝而已,”法戈越说越兴奋,将自己办公桌上面的手枪往外面推了一点点,“今天就是我给你们上的最后一节课,证明你们的勇气和觉悟,然后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总有一天你们会回忆起今天我对你们的建议的。”
“——你们会感谢我的,感谢我今天为你们提出的建议。”
法戈将自己的手枪抓在手中,递向了妮可的方向:“别让我看不起你。朝这里打!”
男人丝毫没有畏惧的样子,他顺手指了指自己自己胸口。
他无法预估妮可接下来的行为,神经位于极其敏感的高压状态下,行为是无法预测的。
会不会接过自己的武器,会不会开枪,会对着哪里开枪?
实际上这些问题法戈都没有一个准确的回答。
但是已经死过一次的自己知道,死则死尔,又不是第一次了。
雪乃几人看向自己的目光更是大写的不解。
毕竟在她们认为,老师此时向自己投降,或者安抚或者拉拢四人都是可能的。虽然老师做出了这种事情自己也不会放过他,甚至还会对老师的印象有所下降。
但是这一句接着一句的逼迫,还有必须要向老师开火的心理压力——妮可的手也有点打颤。
她意识到了,自己或许和老师没什么不同,头顶的光环说明不了什么,自己也只是困在躯壳里面,在压力的推动下,颤抖的血肉之躯而已。
在当她放下自己的武器,拿起法戈递过来的装备的时候。
面前的男人居然还难得的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似乎自己下定决心将他杀死,对于他自己而言还是相当令人满意的事情?
“这个时候你怎么还笑得出来的?”
妮可并不觉得面前的男人孱弱又虚伪。
他在策划着什么——以自己的身亡为代价。
越想越不对劲的妮可也顾不上对法戈的质疑了,强烈的不安感觉正笼罩在她的脑袋上。
手中握着的手枪并没有什么异常,保险已经解除,快慢机甚至相当“贴心”的切换到了全自动射击模式上。
妮可微微拉开套筒,确认枪膛里面确实有子弹。
“这个时候你还在伪装什么?”
“我在为你们的蜕变感到高兴,你们也知道基沃托斯容不下杀人者,在我死后你们的生活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至于是离开这里、揭发花耶的谎言还是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你们肯定自由了,防卫室长也不会再留着你们。”
“不,我不相信,你肯定还在策划着什么。”
妮可本能的觉得面前的这个大人还再满口鬼话,干脆走上前来,一把抓在他的衬衫衣领上面,揪着这个比自己身高高一些的男人。
强行将他推倒,按在了地上。
法戈调整着自己的姿态,不留痕迹地为自己后腰的血袋留出空间,自己的血袋可不能这个时候弄破。
近距离地看过来,妮可的双眼确实非常漂亮,似乎能说话一般的深邃眼眸——此时正充满着动摇。
热血上头的时候以为敢对着一老师扣动扳机,但自己的懦弱程度居然超乎自己的想象。
面前这个死到临头还在笑的人,明明没有单抗的力量,却让自己感到难以言喻的恐惧。
拿着武器的手止不住的颤抖,明明只是一把对自己而言不算很重的手枪。
可怖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手指下的扳机有千斤重。
就在妮可打算放弃开枪的时候,已经被压制在自己身下的法戈又说话了。
“妮可对吧?你做的寿司味道还挺好的,等你们从花耶那里离开之后可以去开寿司店,我期望这一天的到来。”
“这个时候还在说在这种话——”
法戈看似温和的劝导,在妮可的耳中显得格外的刺耳,唯独不想被这个讨厌的大人指手画脚。
年轻的女生做出了自己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