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村的打谷场上,一派丰收景象。这本来应该是庄稼人高兴的事情,可如今,地主老财的租子一分不少的要交,皇军的捐粮更是差不得分毫,每个长短工都盘算着,唉声叹气,这恐怕象往年那样的糠秕谷渣也吃不上了。
太阳快落山了,谷场上,三架虎头扇车一齐开着,忽隆隆响个不停,象是风卷黄沙一样,雾罩蓝天。
场边四角都已干净利擞,场上谷堆如山,上边还插了好几张大木锨。长短工们都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蹲在地上抽烟歇息,等着李大鸿来起场。
按照老规矩,起场装粮,总得主家掌柜到场,烧香揭纸以后,亲自往口袋里装上三斗,这才转手交给别人。这里头是有讲究的,谷为五谷之首,归五谷神掌管。既然要和神打交道,除了财主这样有福之人,其他人是不配的。财主财主,钱粮之主,经手钱粮必定有福。钱粮一经他们的手,少的也能变多,大的还能下小的。
过了一会儿,村长兼维持会长李大鸿来了,手捧着香盘供献,身后跟着四个身背大枪的维持会团丁。李大鸿威严的扫视了一下周围,然后装模作样的对着大谷堆烧上香磕头,起身拿起大斗开始起粮。
三柱香,三叩头,一烧纸,李大鸿便把春夏秋冬,风雨寒暑,长工们一年四季的血汗劳累换来的丰收年,结算交代清楚了,其心不可畏不毒辣厉害。
天黑了,场上早已了利,伙计们却还在忙个不停。明年的谷种要放好,上风头扇出的好谷子要另归仓,下风头上不饱满的要另作安排。好米好谷入好仓,秕谷烂籽要放帐。这是李家的老规矩,借债是利钱老三分,借粮是出门三声炮。就是你借一石,只给七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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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神飚队三连一百多人的队伍悄悄的将李家村围了个风雨不透,不光士兵,就是很多军官也都没把这次行动太放在心里,打一个只有二十几个维持会团丁的村子,那还不是手拿把掐,手到擒来的事情。
“开始吧!梁连长。”余飚看了看时间,挥手对梁末青说道。
“是。”新上任的梁末青恭谨的敬了一个礼,转身命令部队开始四面合围。
“三爷,为何您如此重视这次行动?”特务队队长王小刀问道:“以前咱们也没少打围子,先礼后兵,谅这村子也没那胆子。”
“这次与以往不同。”余飚解释道:“在作战会议上我不是已经再三强调过,以前是抢了就走,现在咱们要把这地方当成长期坚持的基地。不但要抢,还要留,不但要杀人,还要争取更多的人心。所以,我才让参谋长跟着张三毛,刘震跟着余得水,就怕他们做出蠢事,毁了咱们的名声,坏了咱们的基础。这以后,李家村将是我们的兵员、粮食和情报的来源呀。”
“呵呵,我看着,慢慢琢磨。”王小刀还是没听太懂,挠了挠脑袋。
“对了,我还得问你一下。”余飚也没太苛求,毕竟思想转变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不过他对特务队的发展还是寄予了足够的关注,“队员们训练的怎么样了?找出来的那个会日语的教员,给你们讲课了吗?”
“讲了。”王小刀一本正经的点头,“我学会了好几句呢,猴哈腰是早上好,八嘎是骂人,晚上好是…”
“公吧瓦。”副队长万老华冷冷的在旁插嘴道。
“小刀,你这发音绝对不行。”余飚连连摇头,“不正宗,日本鬼子能听出来呀,看来要想每个人都能说是不大现实,不过也得好好学,起码能听懂一些才好。”
“说的时候让老万来。”王小刀大大咧咧的指了指万老华,“他本来就会说蒙语,舌头比较软,学得既快又好。”
余飚苦笑着,抬头看了看远处的村子,“走吧,先进村子。”
三连的突袭比较顺利,控制制高点,封锁路口和街道,在一些到过李家村的关口村自卫队员引领下,梁末青带着大队人马很快来到了李家大院。
农村的人起得都比较早,村民们听到声音,一个个好奇的披上衣服来看热闹,不开门还好,一旦开了门就看见街道上荷枪实弹的大兵把他们再赶回屋里。
“砰,砰。”维持会团丁趴在李家大院的墙上开始抵抗。
梁末青冷笑一声,不怕你抵抗,就怕你们照了面就投降。他迅速命令士兵做好了进攻的准备,一挺歪把子机枪突突突的喷出火舌,墙上的几个团丁惨叫着倒了下去。
十几个士兵大声喊叫着猛地冲向李家大院,其他的人也立刻纷纷开枪掩护,趴在墙头上的团丁们刚受到猛烈攻击,还来不及反应,那些士兵们已经冲到了墙脚下的射击死角处。
一个班长掏出一颗手榴弹隔着墙向院子里面丢进去,“轰!”的一声巨响,院里传来了一阵惨叫声,其他士兵也依样画葫芦,纷纷向院子里面丢手榴弹,在接接巨大的爆炸声中,团丁们哭喊声、尖叫声此起彼伏。那个班长又带着人跑到大院的大门口,连接用几颗手榴弹将铁皮大门炸得稀烂。梁末青看到时机已经成熟,大喊一声后率领大队士兵向大院冲来。
肥肥胖胖的李大鸿站在内院里胡乱的指挥着团丁抵抗外来的入侵,可一连串的手榴弹爆炸已经将团丁们炸得死伤惨重,更是将剩余的人吓破了胆。可是到现在他还知道突然攻来的是哪路兵马,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
“请问,外,外面是哪路好汉,要钱要粮,都好说,不要,不要动刀动枪。”一个团丁在李大鸿的逼迫下,壮着胆子对外面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