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3）

    晚上睡觉前是海阔天空的大好时机，男孩们相处久了总喜欢说些女孩们要捂耳朵的话，今天针对某个人，明天再换另一个。一般而言，大家偏爱拿程伟强和胡卫红说事，程公子越否认，就越增加桃色新闻的吸引力，似乎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当七个人讨论胡卫红宿舍里的女生时，程伟强学着专家的口吻评头论足了一番，什么身段窈窕当属沈青，嗓音甜美还听那雯，长相俊俏要看晓兰，气质高雅唯我肖蓉。

    奇怪，怎么没有卫红呢？廖文辉故意问。

    是啊，马超说，好像把卫红藏起来了。

    其他人也随声附和。程伟强竭尽全力辩解道，不是刻意要隐藏什么，而是胡卫红同学实在没有特别让人心动的地方。

    白月星道破玄机，北岛有诗云：一切爱情都在心里。

    一针见血，高原称赞道。

    北岛又说，一切往事都在梦中。韦建军点破要害。

    北岛还说，一切爆发都有片刻的宁静。黄斌也乘胜追击。

    程伟强义正词严，我爆发了吗？胡卫红爆发了吗？根本没有，我们宁静得很呢！别忘了，家父还是包青天式的好干部。我程伟强也不是贾宝玉那样的无用之人，在祖国需要的时候，我会同高原一样勇敢地献出自己的生命。你们不信？请听，一切死亡都有冗长的回声！

    天花板上果真响起程伟强带着湖北口音的阵阵回声，仿佛预示人类美好的未来将因为勇敢者的前赴后继而变得流光溢彩。高原感到浑身颤栗，急忙裹紧了被子，努力控制沸腾的血液在体内燃烧，红彤彤的热气球快要炸裂开来，几乎把身体里的五腹六脏都倾泻而出。过了好长时间才平静下来，一反往常的节制给自己点燃了香烟，腾云驾雾之间他恢复了常态，像一位资深的评论家，默默体会朦胧诗歌的意味深长。此时的夜色最适合情意绵绵的流连忘返，而现代主义作品里的隐晦和冷漠，让温暖无敌的月光变得肃杀凄凉，莫非这就是活生生的现实？他推测诗的作者一定遭遇过平庸之辈难以忍受的痛苦与磨难，在洗礼之后洞穿人间的一切悲欢离合，让它流逝于烟波浩渺的过往尘土里，以细致入微的笔触，把无法言表的情愫用一行行精炼洒脱的文字呈现给世人，恰似陶渊明退隐山林，重新找到那远离尘嚣的一叶扁舟。这清零的孤帆远影，冷眼旁观隔水相望的彼岸所经历的潮起潮落。诗人习惯于苛刻的理想标准，把冷峻的目光投向那些随遇而安的人们，当头棒喝沉沦后的价值迷失，毫不留情地揭示躲藏在现实阴暗角落里的种种弊端，在泥泞的沼泽中搜寻仅存的一线希望，宛如禹禹独行的孤胆英雄，不惜赴汤蹈火也要拯救万物生灵，走向文明救赎的康庄大道。而这一切又必须通过趁热打铁般的百炼千锤，才会拥有坚如磐石、气吞山河的凌云壮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