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聪明了一回,似乎猜到了我要用这个借口。
慈宁宫的人过来传召时也带了几句话。
在宫人的口中那几句话很是委婉,但凭我对岳父大人的了解大概能听出他的意思:如果下不了床,爬也得爬来。如果病得快要死了,死也得死到他殿里去。
曾经我天真地以为媳妇的霸道不讲理是遗传我那素未谋面的丈母娘,后来我才知道我错了。
果然女儿更随父亲,呵呵。
每每在前往慈宁宫的路上,我总会认真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为什么我的岳父这么不待见我。
我想了快八年了,也只想出了两点。
一方面是出于天下岳父的共通点,见到自己的女婿,无可避免地会感到自家种了多年的好白菜被猪拱了的痛心。
但更多的还是对于我这个人本身的偏见,更准确地说是对曾经那个华国皇子司马惟的偏见。
听说当我还是华国皇子时,我在庆国民间的口碑实在不好。
在当时只要一提到“华国三皇子”或“司马惟”这几个字,随之而来的都是“满腹算计”“阴险狡诈”“心胸狭隘”等一连串的负面成语。
各种有关于我的小道消息更是数不胜数,什么八岁那年为了过继成为皇后膝下的嫡子把自己的母妃给毒害了,又比如太子被废二皇子被贬为庶人都是我的杰作,还比如我早已把我的父皇软禁,自己在朝堂上一手遮天,就等他哪日暴毙便顺理成章地继位了。
娘的,敢情在华国所有丧尽天良的事都被我一个人干尽了。
后来我成为了庆国皇夫,我的四皇妹继承了华国皇位,这些传言才渐渐消停了下来。
最近几年,庆国百姓们大有把我从十恶不赦之徒塑造成浪子回头金不换形象的趋势,借此充分体现庆国统治好,政治道路正确,顺带批判华国残暴统治下人性的扭曲,揭露华国宫廷争斗皇权倾轧的黑暗。
但我在我岳父大人心目中的形象并未因此改善。
在漫长的思索中,我到了慈宁宫。
今日我为了做戏做全套便穿了件月白色的衣服,好衬得脸上发白显出几分病弱的意思。
“儿臣叩见父后。”
进了殿后,我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大礼,每个动作都十分到位,力求不被挑出任何错漏。
然而我还未来得及抬头,便听见一个声音。
“什么日子,穿件白衣,你是来奔丧吗?还是巴不得我这老头子赶紧入土为安?”
我忙叩首道:“儿臣不敢,请父后恕罪。”
过了片刻,岳父才道:“罢了,起来说话吧。”
“儿臣今日穿了这样一件衣服惹父后不快,自知有罪,岂敢起来,请父后恩准儿臣跪着回话,以示孝道,也好让儿臣心安几分。”
上述自然都是屁话,我不起来不是我自虐喜欢跪着。
多年的经验告诉我:起来后过不了片刻,我又会在岳父大人的淫威下主动跪下去。
与其如此,不如就这样跪着,也省得接下来膝盖不停地往砖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