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你爸爸来这里工作的时候,我就已经四十多岁了。话说回来,你爸爸这些年可是一点没变呢,无论是身形还是精神气儿,都是那般令人羡慕。反观我,已经快走不动路了。”
秦爷爷咳嗽得厉害。
“爷爷要好好休息,保重身体呢。嗯~话说爷爷你为什么不找个伴呢,多有一个人在身边,也好有个照应。”灵灵俏皮地说道。
“嗐,在出地箱的那些年,混乱得不行。大家抱团聚在一起,只为了存活,帮一些有钱人干活,也只是混口饭吃。至于媳妇,是要靠钱买的。丫头,你也知道的,现在很多地方不照样有贩卖人口的吗?还有,大家时常为了吃饭而发生矛盾,手足之间大打出手的比比皆是。”
秦爷爷指了指前面分拣房,又说道:
“那会儿那边的人因为吃不饱饭,就跑到我们焚烧房这边抢吃的。他们拿着钢管木棒,明抢我们的饶面团,很多人都受伤了,你爸爸当时就被打中右腿,都骨折了,流了很多血。你可以回家看看你爸的腿,就知道了。”
灵灵很是震惊,虽说她知道死老头腿上有伤,却不知道那伤是怎么来的,她老爹也从未说过。
“我听过。可是爷爷你们好歹在这里工作,难道就没有一点工资吗?攒了钱,娶媳妇应该不难吧?”灵灵问道,她手里的饼已经吃完了一半,便把剩下的饶饼塞在了兜里。
“原本是有工资的,虽然不多。然而你以为你的工资就是你的了?不!我们在这里工作,总会遭到各种无来由压榨,就像刚刚说的那样。我们要是被打了之后,不就没有了吗?
治病要钱的,我们这些打工人在这种环境下勤勤恳恳务工,时不时就会生病,那医药费很贵,治一次病三五个月就白干了,哪还有存款。而那些领导层级的人就特别擅长挑起矛盾,从而变相从工人手中榨出油水。 ”
秦爷爷顿了顿,指着灵灵说:“就拿你爸爸来说,在这个垃圾场工作十年,非但没挣钱,反而还在身体上留了好几道疤。你回去都可以问问。”
秦爷爷有些口渴,起身去房里拿水喝。
灵灵望着前面黑烟滚滚,下意识地拿出湿纸巾捂住口鼻,然而那薄薄的纸巾无法挡住那刺鼻的垃圾味。
原本灵灵想多问一些以前的问题,却忽然发现已经在这里待了快二十分钟,就往家的方向看了看。
“爷爷我走了啊,要回家吃饭了,还要去超市买醋哩。”
当她拖着垃圾箱准备走时,秦爷爷叫住了她。
“孙女儿!等一下,到我屋里来,我问你一个问题。”
灵灵放下垃圾桶,走到爷爷的小屋里。
秦爷爷那间屋子只有六七平方米大小,屋内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一大堆塑料瓶,一张床,还有一口没洗的锅放在破旧的电磁炉上,其他值得注意的东西也就是碗筷和盛着一个鸡蛋的蛋托。
“爷爷。”
“你觉得你爸爸怎么样?”爷爷问道,严肃地盯着灵灵。
“他啊,对我有些小气,对西西可大方了,至于其他好像也没什么了啊?”灵灵直言道,表情有些伤感,但很快便转变过来,笑了笑。
她不知道为什么死老头会对她和西西那般不一样,前者好像是捡着后者的破烂过来的,不用的纸笔、衣服之类的,都会叫自己用。
虽然灵灵长大后这种情况有些改变,但时不时还会被区别对待。
“啊……那就好 ,我也觉得你爸爸是个不错的人,虽然有时有些让人琢磨不透。至于你爸爸对你和二孙女儿有些不同,想必是有他自己的考量的。”爷爷点头,之后有些担心的看了看灵灵。
“哎,以前我还给你爸爸介绍过对象呢。”爷爷马上改变了面色说道。
“真的?我怎么没听他说过啊。爷爷介绍的是哪家姑娘啊,漂亮吗?”灵灵追问道,故意没有听见后面那句话。
对于她而言,“母亲”是一个陌生的词汇,她从没有见过妈妈,没有感受过母爱,她唯一从老头那里得到的只是一句“你母亲难产死了”的随口说辞。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无论如何都没法让她释怀,后来她也在四邻打听了一番,大多数乡亲都一致的说:
“你爸爸是从外面来到这里务工的,至于他老家在哪我们不知道。在垃圾场工作了十年后,你爸爸不知是什么原因离开了一段时间,回来后就把你和西娃儿带来了”。
那时很多人都觉得是彭禄回老家结婚去了,至于两娃的妈应该是死在了路上。
“那时候的人穿的都是粗麻烂布,能爱干净就不错了,哪像现在的女人,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我撮合的那个女孩就个子矮了点,和你爸差不多,但人挺勤快的。起初两人聊得挺欢,正当我认为这事成了的时候,你爸爸又突然拒绝了这桩亲事。”
秦爷爷那时还好奇彭禄为什么要拒绝,但当彭禄带来俩娃的时候他就瞬间明白了。
“爷爷还有事吗?没事我得回去了,不然死老爹又要啰嗦。”灵灵挥手告别,拖着垃圾箱就走了。
“好好好,记得下次来玩,我再给你烙饶饼吃!”爷爷问完问题后,也是笑了笑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