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审。”
唐今闭上眼睛,缓缓平复了一下呼吸。
等到浅眸里那些晦暗不明的深色被压下,她才再次撩开衣摆,朝着上首的皇帝拜了下去。
“草民唐今,恭请陛下严惩奸凶,慰烈士亡灵,还——清者公正。”
铿锵之声若金石相击,在大殿中回响,亦在百官之间震慑。
有声音随之从武将队列之中发出,沉冷肃杀:“臣薛忱,恭请陛下严惩奸凶,慰烈士亡灵,还清者公正。”
或许是共鸣,或许是别的什么,就像是干燥草原之上燃起的一点火种,文臣武将,越来越多的人,一个紧接着一个地拜了下去。
百人之声振如洪钟,仿佛整座大殿都要为之颤动:“恭请陛下,严惩奸凶,慰烈士亡灵,还清者公正——”
不管是文臣武将,还是在场的侍卫宫人,都跪了一地。
唯一不变的,也就只有坐在龙椅之上的那道身影。
此情此景,倒不禁叫人觉得有些感动了似的。
从高处传来了一声低低的叹息。
像是因为眼前的场景而有多么的悲天悯人。
高坐于龙椅之上的那道身影缓缓起身,在百官的惊讶之下,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来到了那道格外扎眼的素白身影之前。
皇帝弯下了腰。
他缓缓将唐今从地上扶起,那张威严肃正的脸上充满了少见的愧疚与自责。
“唐卿,是朕错了。”
皇帝宛如长辈一般,缓缓拍过唐今的手背,声音之中甚至有些许悲痛:“是朕,辜负了唐家啊。”
唐今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张近在咫尺,挂满了虚伪表情的脸,没有说话。
满地跪着的人们都看不见她此时此刻的表情。
薛忱看不见。
孔弥远看不见。
文武百官看不见。
唯有皇帝,将一切看在眼中。
将她脸上那冰冷而漠然的,宛若暗处里的毒蛇一般,像是随时便会露出尖锐的毒牙来咬上他一口的表情,尽数看在眼中。
但皇帝只是轻扯嘴角,便毫不在意地松开了唐今的手。
他转身挥袖,就宛若一名贤明的,虽然有错,但知错能改的仁君一般,高声道:“来人啊,传朕旨意——”
……
如同当初的唐家一般,所有参与谋反谋叛,或在其中助纣为虐之人,都被判了个满门抄斩。
唐珩被追封为忠义公,其妻赵氏和唐晚书都受封诰命,而唐今,也摆脱罪身,从原本的六品翰林编撰一举晋升为了四品礼部侍郎。
为了弥补死去的唐氏族人,皇帝赐下一枚免死金牌给予唐家,表明日后无论犯下如何重罪,都可凭此金牌免除刑罚一次。
其他一些金银珠宝的赏赐更是少不了。
更为重要的是,皇帝还命翰林院起草罪己诏,要向天下认错。
——这些,都是皇帝在金殿之上,当着文武百官之面直接下达的旨意。
在如此一条条堪称贤明之极的旨意过后,百官们原本对皇帝有的那一点不满,已经尽数消散。
毕竟啊,本来这些的恶事也都是那西北王周弘做下的,与皇帝并无关系不是吗?
皇帝能做到如此地步,甚至肯写下罪己诏,已是颇为贤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