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从麻栗城县城往南走大约七公里左右有一条三岔路口，顺着最左边的道路行驶大约五公里有一个名叫茨竹坝的小寨子，小寨子西南靠大坪子后山的一侧，有一片三面环山约一平方公里的小坝子，这也是中越边境一线难见的比较开阔平整的坝子。XXA团一营在此驻扎，一营三个连以营部为中心呈扇型向中越边境线散开，二连在扇型顶端的1412高地山脚，也是一营与中越边境间最具有战略位置的地带。

    虽然已进入立冬季节，但这天天气格外晴朗，仍然感到阵阵热意，许多战士只是在背心外套一件训练服。此时，二连正在1412高地右侧的山坳里组织第二练习实弹射击。

    712反扑作战二连五排减员最多，补充的新兵也最多，在山地作战和实弹射击训练中甘旁山伤透脑筋，付出的汗水和劳动几乎与战前训练一样。桂阳与五排经历了生死与共，感情也最深，因此付出的心血也最多。他与甘旁山制定训练方案，开小灶，重点教练，几个科目检测下来，总体排名没有让桂阳和甘旁山失望，所有科目名列全连前茅。这一次第二练习实弹射击，除四班战士贾迪跪姿最后一发子弹七环总成绩合格外，其余全部优良，甚至优秀人员占60%以上。

    实弹射击和实弹投弹是部队训练最重要的科目之一，一般情况下连队主要领导都要到场。但今天的实弹射击意外，指导员郑山因赶写一份重要的汇报材料没有到场，直到十一时左右，当六排最后一个班进入射击阵地时，郑山才姗姗来迟。桂阳见郑山顺着山边的小路来到射击训练场，紧走几步迎了上去：

    “指导员，处理完了。”

    “处理完了，这次射击成绩怎么样？”

    “还可以，比预料地稍好。”

    这时连长范宝田和四排长江文也围了过来，四人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讨论起来。末了，郑山笑笑，诡秘地说：

    “小桂，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指导员郑山是1975年山东枣庄入伍的，比桂阳大5岁，所以平时称呼桂阳都叫“小桂。”

    “什么好消息？”

    你猜猜，又叫范宝田和江文也猜，几人绞尽脑汁最后也没有猜出个所以然来。

    江文性子最急，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指导员，我们确实猜不出来，你干脆点直接告诉大家得了。”

    “是文护士的。”

    大家一听是文护士的，齐把眼光集中到桂阳身上，看的桂阳莫名其妙。

    桂阳住院时，郑山专程、顺道去战地医院看望桂阳各一次，两次都见到了文蓉，并与文蓉进行过简单交谈。因此，他对文蓉的印象极好，后来听说桂阳与文蓉有些故事，他为自己的部下能找到如此通情达理漂亮的姑娘而感到高兴。他经常以老大哥的口吻劝导桂阳：“文护士非常优秀，你一定要把她攻下，要为我们这些基层干部增光，免得那些在机关的大老爷们老说我们是农村姑娘的专属对象。”

    指导员的爱人原是一个农村姑娘，与山东大汉一样具有北方姑娘所有的特征，走路风风火火，说话像放机关枪，嗓门大、频率快。初次见面桂阳感到非常泼辣、厉害，接触时间长了才知比南方，尤其是那些城里的姑娘更加坦率、直接，没有弯弯绕，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爱就爱，简单地说“没心”，非常好打交道，而且对指导员也尤其的好。

    在指导员刚和她谈恋爱时，指导员的一个在团军务股当参谋的，家住县城的老乡挖苦他。“你一个农村出来的基层干部，一个大老粗，你只能找一个农村小妞，难道你还想找一个城里的妹子不成！”

    这话一直刺激着指导员，也伤透了指导员的自尊心。但他就是不服气，农村姑娘怎么啦？农村姑娘更加单纯，心灵更美，不仅下得了厨房，经□□照样上得了厅堂。因此，结婚后经他有意无意地□□、打扮，他这个农村姑娘各方面的表现，比城里普通姑娘更胜一筹，和和睦睦的也惹得不少人羡慕。但是，他心里始终没有忘记哪个老乡的挖苦，以至于连队里无论哪个干部找对象他都要说道一番。

    “是文护士的，怎么啦？”桂阳压抑住喜悦的心情。指导员既然说是好消息，那就没有坏处，现在又知道是文蓉方面的，但他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异样，不动声色地问。

    是这样，刚才我跟政委汇报工作时，政委说在一军接管防区进行轮战之前，卫生部要组建一个医疗队到各个部队进行巡诊，而且医疗队人员以战地医院现有的医生、护士为主。我估计，文护士可能会随医疗队一起巡诊，但是否会来我们连目前尚不确定。不过，来与否只要到营部，我们批准你去营部会一次面，对你来说你们能在一线相逢，你说是不是好消息。

    桂阳听指导员说战地医院要组建医疗队到前线巡诊，这确实是个好消息。但是，在中越边境一带有那么多的部队，尤其是连一级的部队数不胜数，即使医疗队要到个别连队巡诊，那也只是极少数连队享有如此盛誉，不过对前线官兵来说，不管到不到二连都要是好事。在前线部队，大多都是清一色的男子汉，平时很难见到异性，特别是青年女子。医疗队到来少不了漂亮的护士，这些平时连母蚊子难见的基层官兵见到护士借此一饱眼福，能不是好事吗？

    郑山接着又说：“此消息目前还不明朗，仅限我们四人知道就行，暂且保密吧！”

    从1984年底开始进行的对越轮战，对我军建设影响深远，众多新星从中涌现，大批部队得到锻炼。更重要的是，越南长期被我牵制，无法休养生息。

    自1959年第二次印度支那战争开始，越南30年的战争经历，削耗了大量的国力，这不是值得夸耀的历史，特别是浪费了10年的大好时机，错过了经济腾飞的大好机遇。此外，越南也拖住了苏联的后腿，每年的大量援助和阿富汗战争极大地削弱了苏联的实力，这也是后来苏联解体的一个重要原因。

    1984年7月，□□命令南京军区第1军X师、第12军XX师、炮兵第X师、福州军区炮兵第X师进入文山州赴中越边境轮战。轮战部队先后于8月集结于文山、砚山两县驻训，并于月接替第XX军、第XX军和炮兵第X师在老山、八里东山方向的防御任务。随后，济南军区67军、兰州军区47军等也都到南疆前线进行了轮战。

    自此，桂阳他们光荣地完成了中越边境地区的作战任务，撤出文山州回到部队原驻地驻训。在撤出前，战地医院进行一次巡诊理所当然。

    当战地医院根据军区前指首长和后勤部卫生部的命令拟订巡诊计划，在挑选军医、护士组成巡诊队员时。文蓉也在四处打探，并打听到医疗队由卫生部副部长王进东和副院长黄关阳带队。早在拟定人员时，袁卫国院长和黄关阳已把文蓉作为护士不二人选。一方面是因为她的技术原因，另一方面他们想让文蓉了解一下基层部队的生活，加深对基层官兵的理解，在公布名单的前二天黄关阳有意无意将消息透露给文蓉。只是具体去哪些部队，尤其是营、连基层部队大费周折，不可能每个营、每个连都去。

    文蓉也认识到这点，她心里想只要能到桂阳他们一营就有可能与桂阳碰面，她不奢望能到桂阳他们二连。她的心里打着小九九，总是放心不下。有了见心上人的想法，再有主见的人也会有些异常的反应，这天上午十一点左右，她忙完病房里的事情，借故来到袁卫国办公室。

    “院长，您安排我清理、准备的护理用品情况，已经全部清理、准备好并已装箱，请您安排医生抽时间检查一下！”

    当文蓉跨入袁卫国办公室那刻起，他就知道大家喜爱的这个护士来的目的了，他装着不知道，打着哈哈：“文护士，辛苦了！不用检查啦，出发时你和江护士她们注意带齐就行。”

    “好的，还有什么工作需要我们准备的吗？”

    “没有，只是要休息好，到部队才有精力；还有就是你们自己私人用品要带齐，前线条件差不比医院，还有就是前线蚊虫较多，防蚊虫用品也要带上。”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袁卫国就是不涉及到哪些部队的主题，文蓉知道院长故意不说，心里暗忖：

    “姜还是老的辣，他分明知道我今天来的目的；看来我不问，他是不说的。没有办法只有回去，我离开时他可能会说，但万一不告诉我怎么办？算了，为了能见桂阳还是厚一下脸皮吧。”

    打定主意，文蓉问道：“院长，我们这次巡诊都去哪些部队？”

    “你是不是想知道去不去小桂他们部队？”

    袁卫国心里也在嘀咕：“这小妮子还真憋得住，她不问，我再逗逗她。”听她问起，只好顺着她的意思，小姑娘脸皮薄，玩笑不能过分。

    袁卫国一句话使文蓉脸颊一下子红了起来，不好意思地回答：“是的，院长！”

    袁卫国把巡诊计划表递给文蓉：“你自己看吧，看满意不？”

    文蓉拿起计划表仔细查阅，在第七行中见有XXA团一营二连，露出欣喜的表情。

    “满意，太满意了，谢谢院长！”此时她也不怕袁卫国取笑，笑嘻嘻地感谢！

    “老实说开始并没有打算去小桂他们连队，后来我想应该为你和小桂创造一次机会，就跟王副部长商量，王副部长也同意去，这样为你们争取到一个上午的时间，你和小桂抓住机会多谈谈。凭良心说这个小伙子不错，我挺喜欢他的，我还想能早日喝上你们的喜酒，喝喜酒就是最好的感谢！”

    文蓉听到院长说“喝喜酒”时，脸又红起来。她控制住自己喜悦的心情，羞赧地说：“到时一定请院长喝喜酒！”

    五天后，医疗队由一辆三菱越野车开道，后面紧跟一辆吉普和一辆救护车一路奔赴XXA团一营二连。二连派出瞭望观察的战士，早就跑到连队右边山头东张西望，当看到有车队向连队必径之路开来，立即用事先约定好的报信方式向值班排长甘旁山报告。甘旁山听到消息，一声哨响将部队集合起来，列队欢迎医疗队的到来。

    部队列队完毕五分钟左右，三辆车先后进入指战员眼帘，所有人员齐声鼓掌欢迎，小会车辆穿过欢迎队伍进入营区。

    连长范宝田和指导员郑山站在操场中央，桂阳站在距连队俩位主官后面五步远的位置上，他看到车队慢慢进入营门，随着刹车声响，首先一个年纪稍大，个子不高的军人从三菱越野车上下来，这大概是文蓉信中提到的卫生部副部长王进东，紧随其后的是战地医院副院长黄关阳。又看到文蓉和江莉从第二辆吉普车上下来。

    此时，连长、指导员紧跑几步在距卫生部王副部长七步左右停下，立正，右手行礼报告：

    “首长同志：XA师XXA团一营二连正在待命迎接医疗队的检查，请首长指示！”

    连长：范宝田。

    指导员：郑山。

    “稍息！”接着又指示：“部队解散吧，按计划等候检查。”王进东举手回礼后，与紧跟在后面的黄关阳向前走了两步与快步迎接上来的范宝田、郑山握手致意，此时桂阳也来到王进东面前，举手敬礼：

    “首长好！”

    王进东连忙举手回礼，眼睛紧盯桂阳，满脸微笑地对范宝田和郑山说：“你们不要介绍，我猜这个英气帅气的小伙子一定是副连长桂阳。”

    “报告首长，我正是XXA团一营二连副连长桂阳。”

    范宝田、郑山没有想到王副部长认识桂阳，桂阳自己也没有想到王副部长怎么一眼就能认出自己。原来，罪魁祸首来自于江莉、王艺津等对文蓉的取笑。

    早在拟订巡诊的部队时，袁卫国曾提起战地医院一个技术全面的护士与前线的一个连干部正在谈恋爱，王副部长当时并未在意。后来当医疗队到XA师时又听一个护士取笑另一个护士，知道了那个文雅、清秀漂亮的护士就是袁卫国提起的护士，也知道她叫文蓉，同时知道她正与一个叫桂阳的副连长谈恋爱。到这天早上准备上车出发时，江莉小嘴不饶人：

    “文丫头，不要着急啦，马上就能见到你日思夜想的白马王子了。”引得大家哈哈大笑，逗的王进东、黄关阳这俩位一贯严肃的老革命也露出满脸的笑容。

    王进东和黄关阳向所有列队欢迎的指战员们招手致意，随后向四周进行巡视，虽然二连住地同样是小平房而且存旧，但干净整洁、一尘不染的营区，比一些机关做的还好，根本想像不到这是条件异常艰苦、又常年担负作战任务的基层连队。他们心中都有一杆秤，二连应该是他们去过的部队指战员最有精气神，环境卫生最好的连队。他们非常高兴，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一改平时不当面表扬的习惯，竟对在场的三位连队干部实打实地当面表扬：

    “你们连是我去过的表现最好的连队，不仅战士们士气高昂，精气神足，环境卫生也是最好，看来你们带兵和管理很有一套，你们没有少操心啊！”

    王进东刚说完，范宝田、郑山异口同声几乎是同时大声地说：“报告首长，这都是桂副连长的功劳！”

    王进东听后不竟又看了一眼桂阳，好感更增加几分，怪不得当时袁卫国极力主张到二连来，看来他也喜欢这个小伙子。

    说是桂阳的功劳也不夸张，最起码他起到一些决定性的作用，平时带兵训练不说，只说这次医疗队来的情况，没有桂阳推波助澜、谋划，不可能有今天的结果。

    就在指导员郑山告诉桂阳医疗队要来的第三天，桂阳正在连队后面的山坡上组织全连进行擒拿格斗训练，休息时文书许永平把文蓉写的信交给桂阳，他拆开扫了几眼露出欣喜的笑容。桂阳没有想到，此时旁边一双眼睛正在盯着他，从许永平交给他信的那刻起，甘旁山就一直紧盯着他，看他欣喜若狂的样子知道是文护士给她写的信，大声地喊：

    “战友们：桂副连长的女朋友又来信了，你们想不想看看他女朋友在信里写了些什么？”

    “想！”甘旁山和几个战士装腔作势地要来抢信。

    文蓉在信中透露了医疗队巡诊日期情况，还托桂阳有合适的人选帮王艺津物色一个对象。桂阳看到信后，完全确定指导员说的都是真的，而且还要来连队检查。本想把医疗队来的事公开并让大家分享，没想到甘旁山他们起哄，于是故意卖起关子。把信揣到衣服口袋里东躲西藏，直到被甘旁山几个按倒在地才说：

    “我告诉你们，我告诉你们！”

    甘旁山等把他松开，桂阳吞了一下口水，看看大家都把眼睛盯着他，这才慢悠悠地说：

    “二天后，有十多个医生、护士要来我们连巡诊，你们高不高兴！”

    “高兴！”听到此消息，全连官兵别提多高兴了，像桂阳他们这种长年战斗在边疆的步兵连清一色的男子汉，每个连队除有头把母猪或几只母鸡外，再也找不到其他异性的东西了。有的战士当兵几年也许一个女兵都没有见到，现在听说有十几个医生、护士，这大饱眼福的好事，哪个战士不高兴，就是那些排长们也喜形于色。

    六排长余永涛翻身坐起，“老桂，你说的当真！”

    当真，不过我希望大家要给巡诊队留下好的印象，不仅要在这两天把个人卫生打扫干净，还要把环境卫生整理得一尘不染，不要让别人以为我们只会打战、训练，小看我们，不知道大家能不能做到。

    “副连长放心，我们保证做到！”

    自此，不管训练多累、多苦，可以看到每天训练结束后不用连队干部组织，全连战士在班排长的带领下清除营区内外的杂草，打扫室内外卫生，拆洗被子，换洗衣服，有的战士甚至把山上的野花、野草移栽到营区空地，还有的战士把平时舍不得穿压在箱底的军装拿出来，用口缸盛满开水在衣服上来回烫煴。

    巡诊队到达的这天，起床哨还没有吹，战士们就三三两两地起床，打扫卫生的打扫卫生，整理内务的整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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