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来说,暂时的渺小的意义就是绝对的意义。既然没有可能阻止大限来临,既然时间无可阻挡地要到那一年那一天去,既然对世事无能为力,好好过了这一生就是最值得去思索的问题了。
这样想着觉得世界变得简单了,那些宇宙人类的千秋万代的事情,都不是许峻岭这个平庸的存在有力量左右的,他所面临的只是属于自己那点可怜的事情。
这一派大江席卷着时间滚滚而去,一切的感伤叹喟都是那么软弱那么苍白,可人的心灵却无法回避。
人总是要回到自我生存的现实,这种现实对生命的遥想是一种刻薄的否定和嘲笑,正如这种遥想对生存的现实也是一种刻薄的否定和嘲笑一样。
在这种否定和嘲笑的对抗中,许峻岭意识到了生命意义的神圣和意义的空缺。意识到此生的最后目标只能是活着,更好地活着,心有不甘想挣扎反抗却又徒劳无益,一步步接受了逼近的现实,逐渐地瓦解了反抗的愿望,心中充满了悲哀。
想到这些许峻岭心中像遭到什么钝器猛烈的一击,身子不由自主地往下一挫。倏尔在心的远景中如有一点火花闪亮,发出“叭”的一声轻响,一脉激情游丝般蜿蜒而来。
渐渐清晰。他迎着风昂起头挺直身子,望着眼前茫茫一片,作出了一种空洞的骄傲姿态。正想着听到不远的地方传来了一阵嬉笑声,却看不见人。他举了望远镜顺着声音搜寻过去,看见一对白人少年男女搂了坐在远处的岩石上。
他把镜头对准他们的脸,看见女孩的长发在风中飘荡。嬉笑声忽然停了,那少年的手探到女孩的衣服里去。
许峻岭连忙移开了不再看,去拔了浅水中的植物玩,一会儿那边笑声又起,他忍不住又望过去,那男孩正举起一根指头比画着。他想:“呆不住了。”
回到了老人家里。他不在家,门也没锁,想是专门为许峻岭留的。这小镇人真质朴,也不怕他拐了望远镜和别的东西上车跑了。他凭什么就相信一个陌生人呢在沙发上睡了一觉,海斯回来了。
许峻岭说要走,他还留他住几天。许峻岭说回头有机会了再来。在门口和他合了几张影,他又拿自己的照相机照了几张,互相留了地址,许峻岭就告辞走了。
客车沿河而下,一路风景迷人。圣劳伦斯河已经像海一样广阔,在太阳下也看不见对岸。沿岸很多小山长着翠绿的树,一直伸展到河中去,在水中留下青翠的倒影。
汽车经过了很多小镇,每到一处许峻岭都查看当地的电话号码本,看有没有中国餐馆。他发现只要是上千人的小镇,中国餐馆必定是有的,大一点的还不止一家。
这才明白自己并不是来考察的第一人,又佩服那些同胞的生存能力,只要有机会,没有去不了的地方。比起他们,许峻岭明白自己在加拿大不会有什么出息,更不用说发财。
走了几百公里,小城小镇还是那个样子,超级市场商品陈列的方式和多伦多也没有区别。出了魁北克以后,再也看不到一个黑人,也没看到中国人。走了几百公里,这天晚上他在七岛港下了车,想从这里搭火车去拉布拉多城,那才是真正的北方。
一问才知道去那儿的火车一星期只有两班,下一班车要在三天之后。去拉布拉多没有公路,那人建议许峻岭乘飞机去。许峻岭谢了他,找个小旅店住了一夜,决定明天一早往回走了。第二天上车之前。
虽然许峻岭已经完全没有热情,但还是把七岛港的电话簿翻了一番,知道这个两万人口的法语城市,已经有了十一家中国餐馆。
坐了一天一夜的车,许峻岭回到了魁北克城,这时他领会到了通宵旅行的好处,省了时间又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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