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边我才体会了爱国不是超越人的自身需要而存在的感情,正因为如此爱国对我来说永远不是一种姿态一种负担。也许有一天我会得到加拿大护照,但我这一辈子还能在心灵上成为一个加拿大人吗”张小禾很认真地点头说:“是的,是的。
其实大家都是这样想。”许峻岭说:“我不是一个不自私的人,要我为了什么牺牲自己一点什么,也没那么容易,可是为了这种心理需要,我可以做出最大的牺牲。这当然是表达一种感情。
其实我又不是一个人物,肩上并没承担什么。但至少我不能说中国和加拿大比球赛,我去为加拿大呐喊,我在心里有障碍喊不出来。有一天我儿子在加拿大长大了,他要为加拿大呐喊,那是他的事我不反对。
话又说回来,有几个人要那样,他有他的自由,我也管不着生气是不是我也犯不着是不是我一看王八那骚劲,心里一冲就忘记了。”
她说:“在多大餐厅里,有几个同胞在洋同学面前,经常把自己的国家当个笑话讲,我原来和他们坐在一起吃饭,听不下去就再不到那边去了。无耻之徒!”
许峻岭说:“有一天天下真的大同了,大家都平平等等做个世界公民,国不国也没有,也不谈什么爱国,那是最好。
可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你想跟人家大同,人家不跟你大同,嘴巴客客气气,文文雅雅,心里还是隔那么透亮的一层,觉得你和他不是一等的人。
你总不能说你生在中国,黄皮肤黑头发,就活该低他一等。爱国是为了自我尊严和心灵骄傲对歧视的抗拒,人为了自尊其实别无选择。
自认为天生低人一等的奴才也许还有几个,但我永远不是。在上帝的眼中,一切人一切国家每一块土地的重要性都是一样的,可惜我又不是上帝,我只能用自己这双眼睛去看世界。我也不知道王七王八怎么想的,难道他们在北美几年没受过一点刺激”张小禾说:“他们受了刺激就尽量向那边靠拢,在心里把自己当个美国人了,不过那也是自作多情。”
又笑了说:“将来中国和加拿大比球,你和你儿子一人为一边喊加油,父子两人吵起来,脸红脖子粗地直喘气,那才好玩呢。”许峻岭说:“我儿子我儿子他娘也不知在哪里。”
说着嘴角含了一丝诡笑去看她的脸。她脸色不自然起来,在许峻岭的目光中渐渐泛出一点红晕。
她掩饰地去放录像,一边说:“几十集,快点看完我还要为下个学期做点准备。玩了这几天太可惜了,弄不到奖学金就不得了。”
看着录像她说:“里面几首歌,有一句歌词写得最好,你猜是哪一句”许峻岭说:“是不是‘飘啊飘啊飘的风,吹的是谁的痛’这一句”她说:“这句也好,‘江湖上老了少年翩翩’这句还好些。”
许峻岭故意说:“我不太喜欢这句,我只喜欢有爱情的。”她说:“你是个多情人,最可怕。”又说:“人真的不能仔细去想,我大学毕业这才几年呢,我觉得自己有点老了。”
许峻岭说:“难怪你喜欢那一句,其实我这样想还差不多,你才多大点,就怕起老来,你这不是故意气我刺激我吗”她说:“你们男的怕什么,我要是个男的就幸福了,到三十几岁也不怕,照样去溜冰跳舞,没有那么大的压力,不着急。女的呢,几年就失去光彩了。”
许峻岭说:“你急什么,谁急也轮不到你急,这么多博士老板,顺手就捞着一个。”她说:“有钱就可以了一口气!”说完专心去看录像。
许峻岭说:“那还要什么,在这个世道”她不理许峻岭,做出特别认真的神态盯着电视机。他只好放弃了这个话题。过了圣诞节许峻岭去上工,走到积雪的大街上,心中闷闷地打不起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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