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呆了!
或者该说,他看错了眼!
“杨兄?”正同杨明说话的仇似海发觉他愕然的神色,颇觉有趣,循著他的眼光望去不觉也一楞?
来人正是阿宝,身旁伴着杨月与小渔儿。
不过这回阿宝可不再是一身粗布男衫;她身上穿着的是绸缎庄送来的月牙色衫子,衫子上的绣工出自京师的金绣坊。当然,这不是造成杨明吃惊的原因。
打第一眼见到阿宝,虽是身着粗衫,但也能一眼瞧出污脸上有着脱俗的清雅;倘若换回女衫,定有一番独特的清新韵味。果不其然,如今扮成了女孩样,在她细致小巧的俏脸蛋上抹上淡淡的脂粉,自然更添几许我见犹怜的娇柔味道。
一切皆在他的意料之中,只除了
“看什么看?怎么?觉得我见不得人吗?”虽是扮成女孩儿,可性子倒没变,一个跑步就冲到杨明面前,仰头怒视他
“我说过不成就是不成!堂堂一个男人扮成女人,谁会相信?瞧你现今都看得傻了,要是让旁人见了岂不笑掉大牙?”阿宝差点没掉下眼泪来。
真是让他出糗到底了!
吧嘛这般好心任他捉弄?之前那两个姑娘家也不避嫌,捉他就扔进澡盆,硬是刷下他一层皮,然后又抓着他的头发大作文章,在他脸蛋上东涂西抹,也不知道在搞些什么?要不是念在她们是女人,早一把推开了,更别谈那般复杂的女衫,折腾着他有多可伶了。
这到底是谁的过错?
还不是那杀千刀的杨明!
“少爷。你还是快说几句话安慰吕小姐嘛!”小渔儿掩嘴偷笑。“之前我已经是拼了命的赞美她了,可她偏不信咱们,非得要你瞧瞧。对啦!还有这对珍珠耳饰,她坚持不戴的。少爷,你还是劝劝她,教她拿下耳上金饰,领家的千金小姐只挂着一只耳饰的?说出去会惹笑话的。”
阿宝恶狠狠的瞪了小渔儿一眼,好似在说“你要不是女的,我非揍你不可!”“我是男的!不要动不动就叫我小姐小姐!”
“小宝儿,你该不是想大声宣扬出去吧?”杨明捂住她的嘴,眉头仍是紧密若。“要是你再大声嚷嚷下去,只怕杨府上上下下全知道称是男儿身了!”
她睁圆眼,扯下他的手。
“你还要我扮女装?”
“这可是你亲口允诺的。怎么?想反悔吗?”杨明皱着眉瞧了她好半晌,忽地神情一松,拿掉她发上的所有簪子与金丝制圈架,全然不理有旁人在场。
“大哥,怎么啦?”那可是花了她一个时辰才弄好的时下最流行的“堕马髻”将阿宝的秀发挽成大髻,侧垂一边,瞧来挺美挺艳的,怎么大哥”
“喂,你干嘛?”阿宝不起劲的抗议着,反正他也讨厌头上顶个沉甸甸的玩意儿,累坏脖子事小,丢脸事大!
哪知杨明将黑漆的秀符散在她肩上,瞧了半晌,才将一头黑发编成一条又组又黑的麻花辫。
他简直没把仇似海他们放在眼里。
不过也教他们看呆了!谁叫他们与杨明相处至今,还没瞧过他亲手为哪个姑娘打扮过!
编好了麻花辫,再扶着她的肩,细瞧她一香,才勉强点头。
“以后我编派个丫头服侍你,可别随便在头顶上乱作文章。”
“我乱作文章?”真想狠狠踹他一脚!却教杨明轻易地看出来。
“怎么,你不服气?”
“当然是不服气!当初是谁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求我帮他的?姓杨的,你最好搞清楚,我可是好心帮你,不是来让你又骂又折磨”用力指着他的胸膛。
杨明轻笑一声,捉住她的手。“我以为你想保护我的。”
阿宝真想抹去他脸上得意的笑容。保护他?现下他可后悔了,应该他遭人暗算之际再补上一拳的。瞧瞧现在!他为自己惹上了什么麻烦?
杨明轻咳一声,再故意舔加一句
“不是我多言,阿宝,倘若你的黑发再蓄长些,可就真像个货真价实的姑娘了。”
阿宝倒抽一口气,终于忍不住端他一脚,然后脚底抹油溜了!
他是气昏了头,可也还知道杨明的为人。他踹他一脚,换来的下场可能更凄惨!或许不会道他痛打,这点他笃定得很,但肯定会遗到更惨的报复例如毛手毛脚之类的!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杨明无奈的使个眼色,杨月同小渔儿便追了上去。看来想调教他的小新娘,非得花一番苦工不可。
想是如此想,还是挺期待未来的日子。忽地,瞧见草上飞凝视阿宝远去的身影
“他是我的。”
“我知道。”仇似海苦笑。“我可没打嫂夫人的主意。只是杨兄,数月不见,怎么忽地改变主意,想成亲了?”
杨明打量他一番。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仇似海沉吟半晌,才道;“嫂夫人闭月羞花,倘若能留在府邸,不迈大门一步是最好。这只是小弟一番建言,受不受用还是得瞧扬兄自个儿决定。”
他也瞧出来了?
杨明紧抿着唇,终于接受阿宝非普通人家出身的姑娘。不然,之前何必改了她的发型,让她的清雅脱俗掩去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
没错,一切正如所料。换回女装的阿宝清秀出尘,仿如芙蓉出水,可他怎么也没料到谈雅中竞另有尊贵之气?定是天生的!她十八年来住在荒野山林,又哪会蕴育出贵族气势?只要不开口粗言大骂,恐怕稍有心思的人都能瞧出她是哪家千金小姐或者,是皇官贵族?
思及她耳上的金饰,杨明的脸色不觉一沉,因而没发觉到仇似海若有所思的跟神。
这日秋高气灾,天气挺不错的!
大早,几个丫鬟陪伴着杨月去庙里上香;自然保镖仇似海也跟着随侍在侧。至于杨明则出门会几个江湖朋友,一时半刻是不太可能回杨府,而杨老太爷正在用膳,自然也就没人管得着她了。
所说的她自然是小渔儿了!
悄悄地望了一眼后院,盘算此刻正是后院守衙换斑的时间,本来她是该陪着杨月去上香的,可她另有打算。
假借头疼的理由留下,目的只有一个私自去瞧瞧那王家公于究竟是何模样。
这可是为杨月的将来打算!别以为她小渔儿只是一个丫头,可她的感恩之心不比其他人差!杨月待她的好,是有目共睹的,为她去评估未来的姑爷是天经地义的事;再说。她不是不知道杨月与那仇似海
“你在干什么?”忽地,身后冒出一句。
完了!
“宝姊姊。”小渔儿丧气地垂下限瞪,转过身去。
相处几日,感情已融洽不少,尤其阿宝性于单纯随和,自然不玩小姐少爷那套。本来是坚持小渔儿要叫他一声大哥的,不过既然是扮了女儿身,当然要装得像些,让小渔儿叫声姊姊,也免得她俩交谈时。教人发现他是男儿身的事实,这当然是阿宝一厢情愿的想法。现下哪个人不当地是女孩儿?
就连老太爷瞧见她的女孩样,也竖起大招指叫声好,满意杨明的眼光。
耙情杨府上上下下的人全瞎了眼?
包气人的是,所谓一入侯门深似海,八成说的就是他!打他一进杨府,至今还没迈出大门一步!不是他不想出去瞧瞧,而是杨明下令他不得出场爱一步,直到成亲那一日!所以才有后院守卫的存在。气死他了!找他理论,他只笑嘻嘻的吃他豆腐。吓得他急忙溜走,真当他是女孩儿吗?
所以,今儿个趁着大伙儿都不在,四处闲逛之余,忽地瞧见小渔儿偷偷摸摸地溜出后院,身着粗劣的布衫,手里拎着花蓝,还能不知道她想于嘛吗?
多日来跟着杨明,也学会了些威手段。
“小渔儿,你想去哪儿?”阿宝开心地问。
“我”小渔儿眼珠一转,天真地回答:“今儿个大早,小姐去庙里上香,本来我是头疼的,不过现下好了些,如果赶去,说不定还能陪着小姐一块回来呢?”
阿宝眨眨眼,好笑地问:“陪杨小姐上香,要带花篮?”
打从小就没兄弟姊妹的,自从遇上杨明,是怎么也设那种当他是兄长的感情,不过对小渔儿和那杨月,可像是多了两个姊妹似的;偶尔就爱跟杨月、小渔儿聊聊贴心话挺古怪,是不是?一个大男人家的,竞然也会像个娘们似的。
事实上,他是挺惭愧的。
这几日杨月与小渔儿专程指点他一二,就是教他一些女孩家的事,他当然是不想学,可杨明偏又说了一句:君子一诺千金,怎么,你想做个小狈熊吗?
气得他误蹈陷阱,真的去学了一些什么莲步轻移、说话细声细气,还不能哈哈大笑,要掩嘴偷笑说起这个,他又要为女人感到不平了!
凭什么像杨明那种大男人可以咧嘴大笑,就算笑弯了腰都没人吭,说话可以又吼又叫的,为什么女人就不行等等!依这种口气说来,好像把杨明归类为臭男人之列,而他则像是站在杨月这边,难不成他真当自个儿是女人了?
阿宝困惑地思考着这可怕的问题。
小渔儿哪知她心思?只得认命的叹息!
“好啦!我也别扯谎了。坦白告诉你,今几个我打算去瞧瞧王家公子到底是仍摸样!你也知道小姐下个月就要成亲,我可是陪嫁丫头,自然有责任探查新姑爷有没有什么恶习之类的事,是不?”
“恶习?”这是什么玩意儿?
“就是有没有酗酒,玩女人什么的嘛!你是初来乍到,不知道京城男人的习性。只要是富家公子哥儿,总兔不了一些坏习惯。只要是不太严重,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罗!”小渔儿靠近阿宝,悄消低语:“你可别说是我说的。听人家说,北大街的王富豪之子是个麻子脸,本来这倒也不要紧,偏他爱逛青楼,染上了花柳病。这下可好!就可怜王家夫人,从关外嫁来王家,不过是五年的时间,也不知有没有—块儿染上。你说,我能不替小姐仔细瞧瞧吗?虽然二人同姓王,不过最好差个十万八千里,不然教我查出未来新姑爷有什么恶习,非得向老太爷和少爷告上一状不可!”
阿宝听得是头昏脑胀!什么花柳病?好似什么不好的病症呢?虽不太懂小渔儿说些什么,但总归一句话就是小渔儿打算溜出门!
这才是重点。
“这也好,我陪你去。”关在杨府里都快闷死了。
小渔儿大惊“那可不成?要是让少爷知道,我岂不没命?”
“怎么?你们还真当我是新娘子吗?”阿宝气得哇哇大叫。“整日闷得都快疯了!要是再不出去,准会给闷死!”“可是少爷”
“好啊!原来在你心中那个杨明比我还重要,亏体还当我是姊姊!不!是大哥。”可怜嘻嘻的神色教人见了好生不忍。
小渔儿眼珠转了转,勉强答应道:“好吧!不过你可别忘了欠我一份情,要是教少爷给捉到,我非被剥一层皮不可。”她带阿宝回房换件普通的衣衫,趋着守卫不在,两个女孩悄悄地溜出杨府。
不消说,阿宝可是刘姥姥进大观!一出杨府,走了几条街,瞧见天桥下又是卖艺的又是卖吃的,还有人拿着砖块往自个儿身上砸,正要叫惊奇之余,又瞧见对街的艺人拿着刀枪对着自个儿就是一刺,他吓了一跳!却见他完好无益
“别老站着。”在人群中,小渔儿拉她—把。“我买通王府的下人,说王家公子正和几个朋友在宜膳坊用午膳呢!”拿着花蓝,就是要好作花女。
阿宝眨眨眼,指着那用刀枪“虐待”自己的汉子。
“他怎么啦?想死吗?怎么尽拿刀枪刺自个儿?”
小渔儿“噗嗤”一笑!
“傻姊姊,那个人不是想死,他是为了生活赚钱!这天桥下的艺人是打从中原各地来的,以卖艺为主,有一技之长的自然能糊口,没一技之长的只好做乞丐啦!你瞧他们都是练家子,不然怎么敢拿刀动枪的对付自个儿,是不?”
阿宝半知半解地点头,好奇的子另一个摊子卖着又圆又大的东西,也不知是什么
聪慧的小渔儿,又岂会不知她的心思?低叹了口气,从荷包里拿出一文钱来,跑去向卖摊的大叔买了回来。
“这是糖葫芦。你没瞧过么?”她塞给阿宝一枝糖葫芦。
“是没瞧过。”阿宝细瞧手里拿着的糖葫芦,想了想,正想放到腰际的织带里。
小遗儿惊呼:“你干嘛?”
阿宝眨眨限,不解地瞧着她
“自然是留作纪念嘛!不然还能干嘛!”
小渔儿呻吟一声,大叫:“拜托!傻姊姊,这是吃的,不是让你留作纪念的!”
“吃的?”阿宝吓了一跳。“这能吃?”小心的舔了一口,还真甜呢!
“好不好吃?”
“好吃是好吃,就是太甜了些。”他认真地说出自己的看法。
小渔儿又是叹息又是为她感到不平。
“少爷实在太过份了!整日将你关在府里,自然不知道京城有多好玩呢!澳明儿,咱们再偷空出来玩,你说好不好,宝姊姊?”
当然好!阿宝可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既好玩又稀奇的玩意儿呢!
但今儿个可不是来玩的,是有神圣使命的。
只好暂时收起好奇的眼光,随着小渔儿到宜腾坊。掌柜的瞧见她们进来卖花,也不阻止;一般行情大伙儿都懂的。在店里卖花一律七三分账,就连一楼拉胡琴的瘸老三也是要分账的,算是抽成嘛!
“他在哪里?”阿宝美目盼兮,也不认识什么王家公子。
“我也不知道。不过王家下人说,今儿个也是穿蓝色衣衫,圆领上绣有黑边的,你也帮我瞧瞧,瞧见了通知我一声。”
阿宝努力地瞧着一楼的每个客官,心里挺纳闷怎在场男子都长得差不多一个模祥!要仔细分辨似乎很难,哪像杨明好认得很
小渔儿不安地扯了下她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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