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花垂着脸答应了声,道:“妈妈放心,我心里明白。”
张妈妈知道红花虽然看着平常不精明,能跟在二姐身旁这么久也不是个傻子,叹道:“你明白就好。”
车里的段浩方抱着吴二姐说笑话闲聊天,累了就哄她在怀里眯上眼睛睡一会儿,从早上天没亮就出门,不像迎亲时使劲赶路,慢悠悠一直到下午才看见吴家屯。
段浩方听见外面赶车的把式说要到了,推醒怀里的二姐,下车叫红花上来给二姐整整衣裳头发,他上了马,赶到车队前头。
吴家屯外早有吴家下人在等着,远远看到他们过来,一边飞奔回吴家报信,一边一路跑着迎上来。
段浩方勒马慢下,见迎上来的是个吴家的管事,拱手为礼,又从怀里摸出两个钱扔给他作赏。
管事喜得脸放光,接了钱后上前牵着马连声道:“姑爷到了!家里都等着呢!”
一行连人带车进吴家屯,早有那看热闹的人围上来,有认出这是前几日来迎亲的段家二爷的,七嘴八舌的就说开了,又说今日正好是三日回门,一群小孩子围着前面段浩方的马又跑去巴着后面二姐坐的驴车瞧,嘻嘻哈哈的又跳又叫。
红花从车里探出头来,拿出柿饼糖糕给孩子们分,一群人一哄而散,欢叫道:“新娘子回门了!新娘子回门了!”
吴家屯统共一条出村的大路,车来人走的土路,吴家正是挨着大路盖的。段浩方打头带着身后又是驴车又是板车的从村头过来,大路两旁人家中的人都涌出来看热闹,不多时就围满了整条大路,还有人跑到地里去喊让人过来瞧热闹。也有人家干脆晚上就不开火了,关上院子门带着老人小孩子涌到吴家门前等开席。
吴老爷领着敬泰敬齐迎过来,段浩方早早下马,吴老爷一把拉住他,总算没让他再行大礼。一群人拉扯着进吴家,敬齐过来说今天吴家有喜,晚上开席,就在路边支桌子。一边说一边引着大家给车子让开路。
等车停,段浩方过来接二姐下车,村人都被隔得远,看不清二姐什么模样,倒有那小孩子趴在地上偷看,钻出人群就学二姐那鞋上都镶着金子呢!被他娘抓住一顿好打!旁边一群人哄笑起来。
等二姐进去后,驴车绕到后门去,后面的车子跟上来停在吴家大门前,一堆人又围上去看,一箱箱的东西往院子里抬,有人在旁边扳着指头数着,等箱子抬完喊道:“十六箱!整整十六箱!!”
板车也拉走了,吴家人出来摆开席的大圆桌,沿着大路摆了三十六桌,村人赶紧上去抢地方坐,还有人回家扛椅子过来,一时吴家大门外热闹得好像开集似的,似乎整个村的人都过来了。
有挤在桌子前坐的,这个还有讲究,在村子里有头脸的自然有座,还靠前,没本事的就胡乱挤着来。还有那一堆堆蹲在路边看的,想着等菜上来再过吃的。小媳妇大妈们更是挤在树底下叽叽喳喳。
这个说段二爷好气派!陪着媳妇回门带了十六个箱子!那个问你当年回门带了什么?这个媳妇撇着嘴说早上天没亮就爬起来往娘家赶,饭都顾不上吃从鸡窝里抓了只鸡就走了。那个就笑,我说当年你婆婆站在村口骂偷鸡的瘟贼是哪个,原来是家贼!
到了回门这一天,一大早吴家就热闹起来了。吴冯氏天还没亮就爬起来,叫来冯妈妈说:“今天二姐回门,你去看看灶下东西都准备好了没?”冯妈妈笑眯眯的连声说,“早几天就准备着呢,误不了事!太太再睡会儿吧!”
吴冯氏披衣下炕,冯妈妈立刻蹲下给她穿鞋,扶着她起来坐到梳妆台前,又掀帘子叫丫头送热水进来。
吴冯氏坐在那里让冯妈妈服侍,不安道:“我哪里还躺得住?二姐嫁是嫁了,那段家是个什么意思还不知道。她又小还不能圆房,段二也不知这几天是跟谁一个屋睡的。跟过去的人好不好使唤,有没有不听话捣乱的。那个姓杨的妾的孩子生了没,是男是女?这都是事啊!我一想起来就头疼,怎么睡得着?”
冯妈妈拿了热手巾给吴冯氏擦脸擦手,劝道:“太太,二姑娘已经出了门就是人家的媳妇了。是好是歹都是命,您再担心操心也不能替她过日子啊?”
吴冯氏不吭声了,她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知道归知道,让她不担心操心是不可能的。
冯妈妈打开头油给吴冯氏梳头,接着劝:“倒不如宽宽心,太太您这边过好了,日后二姑娘那里要是有个什么事也能帮一把,不是更好?”
吴冯氏叹气:“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