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定初年一月既望,阴沉了半旬的京都蓦然放晴。云霭沉沉的天幕透刺出一道道耀目的金光,正德门前那屹立了六百年的玄武兽在这阳光之中更显沧桑,也更具威严。
法场中央跪伏着的那女人甚至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连日来的严刑拷打让她的眼睫上都凝了血痂。她只觉得今日和暖异常,发顶暖融融的,像是父亲在慈爱地摩挲着自己。
她想起父亲临死前在自己怀中的声声哀嚎。那是一个在疆场上驰骋了大半辈子的男人,除了天灾不曾怕过什么,明明早就将兵权传给了自己,却仍逃不过新主登基后被下蛊毒的命运,受尽折磨后竟尊严全无地以头抢地只求速死……那是她敬仰了一辈子的神啊!
玄武兽前的空地上,百姓越聚越多,他们之中不少人自发着了素缟。他们都是曾受过雨家提携的年轻后生。这个堪称近百年来唯一将门的家族,不知为何竟选择在新帝即位后通敌叛国,一夜之间落得个满门尽灭的下场,唯一的遗孤便是场中的雨自灵,而今日,这位曾名誉天下的女将军也要香消玉殒了。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面白无须的宦官手捧圣旨,尖利的嗓音刺破了法场上的静穆。
雨自灵猛然抬起头,曾经的力气似乎全部回到了她身上。胸中的滔天恨意涌上她的喉头,她凌厉的眼神刺向原处高坐的年轻帝王,嗓音凄厉又粗噶。
“冷燹!我雨家何亏于你!你竟要我满门俱灭!我雨自灵又何亏于你!最后竟要被你当众斩首!你对得起龙凤喜烛前对我发过的誓、对得起那些给你皇座奠基的英灵吗!我呸!”
雨自灵狠狠吐出一口血沫,白得像金纸一般的小脸上尽是蚀骨的悔意。
此言一出,在场的侍卫宦官们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生怕听到更多不该听的话。场中这位做太子妃时可是连先皇都敢讽刺的人,没想到将死仍不改本色。其实若不是她如此耿直,现在在新皇身边坐着的还会是那位?
年轻的帝王面色铁青,始终一言不发。而殷纤云却气得将染了蔻丹的粉拳狠狠敲在了扶手上。
“陛下”,殷纤云明艳的脸上显出一阵扭曲的厉色,步摇上的珠链因着激愤连连摇晃,“这个贱人还以为自己是手握兵权的女将军呢!要不是之前她雨家尚还有几分势力,像她这样表里不一的浪荡贱货,怎么能沾到您半分衣角!依我看,不如先把她的舌头割下来,再处以腰斩……”
冷燹忽然转过头冷冷地盯着她,殷纤云没敢再说下去。
旁边的刽子手还在小心观望着帝王的脸色,冷燹的眉间掠过冷厉之色,接着拂袖而去,竟再不愿看那个狼狈的女人一眼。
刽子手举起了手中了结了无数英魂的钢刀,*的胳膊在阳光下爆出一条条可怖的青筋。
“冷燹!殷纤云!我诅咒你们!我雨自灵发誓,若有来世,不夺尔狗命誓不为人!”
雨自灵仰天怒吼,喉间热血似要喷涌而出。围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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