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虽然我能完全理解,但想来那应该是个很动人的画面……”纪询饶有兴趣,“她是你人生中弥足珍贵的宝石吧?你们后来在一起了吗?”
“没有。”老胡说。
“呃?”
“美神是没有办法存在于世界上的,她只能存在于你的心里。”老胡轻轻说,“她是我的蓝宝石,她是我的蓝眼泪。闪闪烁烁,明明耀耀,在无边的黑暗中永放光芒的彼岸星沙……”
“但这和霍染因有什么关系?”纪询又问。
他已经做好了这个问题会被老胡回答的准备。
但在长久沉默后,在对方的眼睛因回忆而浑浊之后,老胡回答了。
“他们有相近的美。是把胸针送他,是送她。”
一个暮色苍苍的老人,在街头一掷千金,过为了在漂亮的年轻人身上,寻找过去的幻梦。
她是谁?
纪询想。老胡遇到的人难道是霍染因的妈妈,霍栖语吗?但如果真的是她,老人怎么会用“城里谁知道”来形容自己珍视的宝石?
但如果是霍栖语,又有谁与霍染因有相近的美?
许是许成章的亲戚里的一个?
他们的对话到此为此,又过了十分钟,离开的霍染因回来了。
纪询和老胡一起看着人。
迎着他们的视线,霍染因出答案:“问了二十个人,五个寺庙中的和尚,十五个香客,没有一个说这座山去年动过土。”
“这可能!”老胡嚷嚷,“这是故事,这是我真实看的命案!”
“老人家,你别急。”纪询这时反而十分镇定,安抚对方,“你说你常爬山对吧?这是发生去年的事情了,记错了山,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但记得就是大叶寺,大叶寺,大叶寺,怎么可能记错……”老胡兀自有些相信,嘴里翻来覆去地嘀咕着,“应该记在哪里过,对……在哪里呢……”
纪询看他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就往一步,来到霍染因身旁。
他看对方气息微急,下颔处悬着几滴汗水,便往霍染因的口袋里伸手,准确摸出了一包纸巾,再将纸巾拆包了,抽出张来按上汗水。
他替人擦汗的时候没有多想,霍染因似也没有多想,只是本能地就着他的手蹭了蹭,把让肌肤不舒服的汗渍蹭干净。
擦汗的时候,两人凑得近了。
冬天里天气干燥,纪询平日里总懒得打理的半长头发,便蠢蠢欲动起来,朝着霍染因的肩膀袭击过去。
到擦完汗,一切都迟了。
纪询的头发已经跟着冬日过分多的静电像八爪鱼那样牢牢地扒着霍染因的肩膀放手了。
他稍稍退开身体,扒在霍染因肩膀上的头发便得离开霍染因的身体,立时怏怏不乐,垂头丧气;他再靠近一点,那头发又跟注入了神魂,精神抖擞,张牙舞爪,就怕有人注意不到它的急迫。
纪询退开,靠近,退开,靠近,头发也一合,一张,一合,一张……活像海里漂浮的水母,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看来我真的很想你。”纪询。
“……”霍染因。
“头发知道的心。”纪询勾着霍染因的肩膀,成全自己头发的向往,感慨道。
“……”霍染因感觉着肩膀被头发扒上的微麻和热度,默默把那句煞风景的“你头发缺水分,应该紧急护理一下”话吞回去。
他们就这样人靠人,开始说起正事来。
霍染因低声说:“这处没有,代表别处没有。”
“嗯,确实。”纪询,“怕是假的,就怕是真的。”
“琴市以银杏出名的山上总共有大小佛寺23处,许还有一些知名的小庵小庙。”霍染因说,显然,在刚才去询问香客的间隙里,他把什么都调查清楚了,“打电话本地的公安,已经拜托他们去查去年的失踪人口名单,但佛寺动没动工,修没修缮,他们也说不太清楚,佛寺若真要动工,小动工自己决定,必麻烦,大的动工,是向公安局报批。想要知道最确切的资料,恐怕还得亲自走访一遍。”
这种枯燥的走访排查阶段,若不麻烦自己,就得麻烦别人。
有头有尾的事情麻烦别人尚且有个说法,没头没尾的事情麻烦别人,实在开出这个口。
“那就来不及赶今天回去的高铁了。没事,把高铁的票退了,续订了酒店。早知道会冒出这档子事,上午就不急着收拾行李了。对了,老胡——”
他朝对方所在的位置一转头,正看老胡也在运指如飞敲手机,苹果最新款。
果然不愧是个时髦的老头子,智能机都玩得这么溜!
纪询往一瞅,是个社交软件的界面。
“和谁聊天?”
“老婆。”
“那行,你能自己回家吧?和对象要按着你的故事,去走访这琴市大大小小的佛像了。”
老胡抬起了头,他琢磨地看着纪询。
纪询还有点担心这老头会提出和他们一起去的想法,好在对方也觉得这事太累了,最后只冲他们挥挥手,强调说:
“没有说谎,你们确认了说的命案,记得过来拿胸针,行行好,圆半条腿进棺材的老头子一个梦吧!”
纪询虚着眼睛,没搭腔。
就他看来,这老头精神倍儿棒,腿脚倍儿好,再活个十年八年虚。
如果此时走来个路人,让他来评判评判谁的身体更好,他看一个年轻的,脸色惨白眼圈黧黑,一个年老的,中气十足面色红润,搞好他要卡壳半天,知如何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