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位上升,环境也会让他改变,程家也会让他改变。
朝廷禁海,逼得多少老百姓放弃祖传的手艺,靠海吃海的传统,上岸苦苦刨食?这样的政策风气下,程家铤而走险,逆流而上,成长为闽南最大的海商,怎会是易与之辈?程启姓程,是程家一员,也在海上行商。张歆并不敢太过相信自己的眼睛。
张歆不喜欢张扬与同知府的关系,是自尊自持,也是避祸。宦海沉浮,权势冰山。余同知未必能久任泉州,职位未必只升不降。靠得太近,好处未必能得多少,却要承担余同知离任留下的麻烦。张歆最怕的就是麻烦。
祸福无常!越是分析,越觉得这场寿筵带来的坏处怕是要大于好处。张歆却不能推却,也不准备退却。
人生如此,机遇总是伴随着风险,危机处理得好就是机会。向着最好的结果努力,同时为着最坏的可能作准备。
对街饭庄老板的态度增强了张歆的信心。她在福寿阁的真实地位,这些日子的作为,怕是难以瞒过仅隔着一条街的竞争对手的眼睛。这拉拢示好的态度,是否一种肯定?
饮食这一行,看似简单,技术含量也是不少。二十一世纪,决定成败的,最终是技术和资源。只要掌握这两样,她就不怕程启改变态度,程家翻脸不认人。合则合,不合则分,实力在手,创下口碑,自会有机会伙伴找上来,也可以自己干。
早先说好,合作开始所有投资对半承担。店堂改造,程启却没让张歆出钱,理由是酒楼归他所有,改建装修自然都该由她负担。
程启心里也有点担心合作前景。原本,他娘撒手不管,与张歆合作,是他一人的事。可如今,是他自己去求家里帮忙。他娘帮了忙,虽然暂时没什么说头,把董方和阿瑞派来,就是插手了。将来还不知会生出什么事,眼下,他就能感到张歆态度的微妙变化。
似乎,合作刚刚开始,酒楼还没开张,还在一同张罗她义母的寿筵,她心里就已隐隐有了去意,有了其他的打算。本来就只有商议事务才能见到她,议起事来,她总是公事公办,如今看向他更多了两分疑虑考量,也不大愿意让小强与他见面亲近了。
程启总是怀念与他们母子的第一次意外相遇,有着酒楼作幌子,往薛伯家里去得勤了。没能见到她几回,倒是时不常能同小强亲近玩闹一同。小强同他熟了,每次一听说他来,就蹬蹬蹬跑来,一头扑进他怀里,有什么得意作品,也要带他去看,张歆给做了什么好吃的,也会分出一份留给他。那些糕饼糖果,被小强揣在怀里,压得碎了,捂得化了,程启吃在嘴里却是香甜。自从识得小强,他还真想当爹了,想有一个小强那般活泼贴心鬼精灵的儿子。
那日在薛伯家园子里,阿晨阿旭小强三个正围着他嬉闹。他刚寻了把椅子坐下,小强就爬到他怀里,勾着他的脖子,摸他的短须。
程启逗他,拿胡子扎他的脸。小强不但不怕不躲,还咯咯笑着,主动往上凑。
怀里抱着软乎乎的小身体,眼前闪着粉嫩嫩的小脸颊,耳边听着脆生生的欢笑,程启满腹柔情,忍不住在那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可巧张歆回来,虽然没说什么,脸色有些不好看。
小强一天没见她,自是弃了程启,扑向亲娘的怀抱。
那以后,程启好些日子没能见到小强。据说,张歆忙碌,穗娘小羊等人也不得闲,小强被送到同知府,托给他干娘照顾。小强白天还好,一入夜定要找娘,故而张歆都是早间送去,晚上接回。其实,小强留在百草园,自有薛婶照顾,也有阿晨阿旭做伴。
程启不是个多心的人,可就是觉得张歆将小强送到同知府,是为了避开他。程启心里怪郁闷的,可也没法责怪张歆。她对他,对程家有了戒心,还怎会放心宝贝儿子与他亲近?
程启不知怎么同张歆相谈交心,只好更加事事询问,样样听从,怕她积蓄不多,带着两个孩子花销大,能不让她掏钱的地方就找借口自己掏了。
于是,改造酒楼的投资,程启一力承担。桌椅家具,装修摆设,餐具瓷器,都是遵照张歆的想法置办,程启一人付的钱,还找了种种借口安张歆的心。
程启想让张歆感觉到,他很珍惜她这个合作伙伴,很需要她。可惜,他的心意没能传递到张歆心里。在张歆成长的年代,点子主意很值钱。花时间学习,自己画图,为了兴趣,为了合意,也是想省下请设计师买图纸的钱。假如程启不看重她的设计,认为不值钱,张歆无法。程启看重,认为值钱,她也理所当然。
程启姿态放得越低,张歆越会想起一位好友控诉变心老公的话语:“人都是会变的!男人一旦变了,能变得你认不出来。”
而张歆把小强送同知府日托,也是有防他的意思,却与生意无关,而是程启无论如何想不到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