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飞来一记,几乎把所有人都吓住了。
她婆婆大张着嘴发了阵呆,猛然反应过来,指着大骂,又对里正与张歆陈情:“我儿子出门三个月,前晚才回来,她肚子里的孽种,断不会是我家的。还请里正和奶奶主持公道,惩治奸夫□□。”
里正咳了一声,板着脸问:“那妇人,你怀孕几个月了?可是你丈夫的孩子?”
“回大人,不是我丈夫的,是周二爷的,约摸有两个月了。丈夫回家,我想寻二爷讨个主意,被二奶奶看见,一顿好打。我怕她害我的孩儿,就没敢说。小妇人失贞不假,可并不是我勾引二爷,是二爷逼我。他把我丈夫派出门办事,叫我留宿在庄院里,照看有孕的陈姨娘。他夜里来找我,逼我顺从他,不然就要害我丈夫,还要诬蔑我偷东西告官。”
周二跳了起来:“胡说,血口喷人。玉婕妹子,你是周家女儿,要明白利害。分明是——是他们一家串通一气,想要讹诈。”
要说这妇人的事,周二确有几分冤枉。原是她男人自己牵的线,想用有几分姿色的老婆,从周二这里换些好处。这妇人当初假意拒绝他亲近,其实不过吊他胃口,多要些好处。这点实情,实在不比胡说的体面到哪里去。周二好歹也读过几年书,说不出口。
却不想他情急下的一句话,已经得罪了张歆:“我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弄个明白?不是为了周氏名声?小妹已嫁做段家妇,还请兄长注意口舌。”女子一出嫁就只是某门某氏,是很可悲。可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呼玉婕闺名,不但失礼,更有损玉婕清誉。看来,这个周二还真没把玉婕放在眼里。
里正不慌不忙地说:“周二爷莫急。段家奶奶,慢慢问话,总能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张歆点点头,对那妇人说:“怀孕辛苦,我是知道的。你既是双身子,就不要跪了,起来回话。”又对:“这附近可有医术高人品好信得过的大夫?还请里正派人去请两三位过来,看看这妇人说的两个月胎儿是不是真的。不好叫大夫平白跑一趟,这事既从二哥身上起,诊金还需二哥破费。”
周二万般无奈,也只得拿出银子,交给里正的人去请大夫。周二妻子在旁心疼不已,嘴里嘟嘟囔囔。
张歆又叫其他人也都起来,站到阴凉处,等会儿好回话。众人纷纷称赞奶奶心好,也有人觉得她心软好糊弄。
那妇人心下略安:果然如周二夫妇所说,这位奶奶是个和软性子,自己今日一点生机都在她身上了。丈夫人品粗鄙,家里穷,婆婆厉害,姑嫂精明。明明是男人卖老婆,事发了缩在一旁一声不吭,由着婆婆小姑打骂他。□□的罪名坐实,被休还是好的,弄不好命都保不住。她只能把拼命把自己说的软弱可怜,周家是大家族,有钱有势有人做官,总得要几分脸面。万一侥幸借着肚里的孩子,进了周家,可算一步登天。
张歆才不在意这些人怎么想,她今日要处理的是经济问题,不是生活作风问题。当下,一心一意地同里正和院里的庄户们攀谈起来,询问他们佃了多少地,田里都种些什么,这几年收成如何,交几成租子,自家够不够吃,生活是否过得去,又问附近的几个庄子,都是谁家的,有多少田地,多少佃户,田庄收入如何,等等。
众庄户好容易得见真正的庄主,听她想要了解民情,纷纷抢着说话,哪怕张歆问得不大对路的问题,也都一一解说。
周二夫妇心中有鬼,几次想要岔开话题,都不成功,互相猛递眼色,却是无法。
张歆听众人说够了,这才转向他们:“二哥,听诸位这么一说,伯祖父送给我的这个庄子还真是旱涝保收的,我真该好好谢谢他老人家。二哥可是在经营中遇到了什么难处?”
周二喏喏地说不出话。玉婕抓住了他贪污的把柄,却暗指他无能,已经是给他留面子了。那些事,私下还可以求情通融两分,哪里能够当众说?玉婕抓住这个机会,当着这么多人发作,定是不肯善了。不但这个差事要飞,这些年攒下的家底恐怕也要保不住。
周二妻子赔笑说:“两兄妹的事,何必当着这么多人说。你二哥不对的地方,回头叫他给妹妹赔不是。”
张歆微微一笑:“二哥是伯祖父派来帮我管庄子的,既被伯祖父看中,定是才德兼备,我可以放心的人。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呢?”
周二妻子张了张嘴,勉强地说:“没告诉妹妹就自作主张翻修扩建了庄院,是我们不对。不过,这庄子是妹妹的,好处自然也是妹妹的。”
“我原也没想来住,也没问过二哥二嫂在庄院住得可还舒心,真是失礼。翻修扩建的款项,从租子收入里走也是应该,二哥二嫂总该告诉我一声,免得我多心。回头可要好好看看我这花了四千两多翻修扩建的庄院。”
四千多两?周二夫妇以翻建庄院为名侵吞了四千多两地租!不但穷庄户里正,就连重阳也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