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闪过,小倩消失不见。
周逸伫立月下,静静等候着小倩的结局。
人有善念,也有恶念。
纵然小倩是善念所化,可她吞噬了空山姥母这一恶念之后,如今是善是恶,是否符合组织的标准,一时也很难说清。
因此周逸也不知小倩能否承受住无名佛经的度化。
身后的木桌旁,沈通和沈氏睡了过去。
深夜的老井村,也已是万籁阒寂,村民们全都沉浸于梦乡之中。
不远处的祠堂里,隐隐飘荡着香油的味道,随着山麓林间的夜风悄然扩散。
将近一个多时辰过去,小倩都没有能够出现。
周逸盘坐于月下庭院,依然默默等待。
他此番南下,前来幽荡山雾宫,一为黄泉,二为小倩。
打从一开始,他就有过收了小倩的念头,毕竟此女鬼乃是接近节度使级别的存在,在组织的地府派系中,除了那位深藏不露的马面以外,还没有过封号太守级别的高手。
当然前提是,即便黑化后的小倩,依旧能够通过组织的考验。
又过了半个时辰,小倩仍没有从白光中出现。
周逸睁开双眼,眸中浮起淡淡的困惑:“这是怎么了,不应该啊……”
他能感受到,小倩并没有被度灭,她的气息也没有消散,可却仿佛定格住了一般,就连无名佛经也无法判定,一时之间陷入僵局。
周逸凝视着适才白光落下的地方。
从他的眉心中央,陡升起一道金光,照向那一行行黑色小字,竟从文字变成了一幅幅画面。
天眼虽未开启,可冥冥之中,却让周逸穿透时间长河,看见了数百年前,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故事。
准确来说,是两个故事……
……
数百年前,老井村是幽荡山下最大的村落,那时它名叫沈家村。
有一年,村中有人当上了县丞,后风光回乡,设宴款待父老乡亲。
席间发生了一件怪事,有大鸟衔树苗而来,丢在村口。
村民们当作吉兆,便将那茶树苗种下,茶树多籽,有着多子多福的寓意。
或许是天佑沈家村,那位沈家子弟的官越做越大,最后竟然当上了郡府的二把手别驾,也算是显赫一时。
而那茶树在村民们的照拂下也茁壮成长,它和别的茶树有些不同,竟然越长越高,成了参天大树。
而那大鸟也时常飞来,停落在树梢,常常一呆便是一天。
忽有一年,那位沈别驾的家人们突然返村,整理故居,在村中长住了下来。
村民们觉得奇怪,可询问沈别驾的亲眷,却都支支吾吾岔开话题。
沈别驾有一孙女,年方十岁,却已窈窕淑雅,喜好词曲,聪明伶俐。
常常会坐在村口的茶树下吟诵郡里流行的词曲。
时而也会对树上那只大鸟倾诉着心里话。
……
‘三姑父昨晚又动手打三姑妈了。’
‘堂哥前天给二叔的小妾买了珠钗,两人偷偷去了村子另一边。’
‘自己喜欢的那位郡学先生,托人捎来尺书,关心自己的学业。’
‘听大人们说,太公在郡府得罪了某个厉害的大人物,所以咱们是回来避祸的。’
……
冬去春来,岁月荏苒。
一晃眼的工夫,小名叫小倩的沈家女童已经成了二八淑女。
她依旧经常去到那株又变高了一些的茶树下,读书,诵诗,唱词曲,向树上的鸟儿倾诉那些令她纠结的心事。
从小喜欢的那位郡学先生,今年在长安城考取了进士,终于可以一展胸中抱负。
她好想去长安看看他,好想去多年以前他信里所描述岭南、西秦、海外等地,和他一起观沧海,走遍人间河山。
而在这时,家里却替她相中了一门亲事,对方是郡里守将的三儿子。
虽然有些口吃,满脸麻子,笑起来流口水。
可双方门当户对,各求取需。
婚事就这么定下了。
从头到尾都没有人来问过她的意见。
夏天过后。
村口茶树上开满了淡黄的小花。
那只有着金色翅膀的鸟儿也大了一些。
沈家的小娘子,终于披上了红艳艳的盖头。
接亲的人马来了,敲锣打鼓,喜气洋洋。
新郎胸口扎着大红花,在两名下人的搀扶下,歪歪扭扭地,骑着高头大马,嘴角流着口水。
坐在花轿里的小倩突然笑了。
笑声响起之时,刀光落下,血溅三尺,新郎的人头旋转着飞出。
不知从哪冒出来一名名黑衣蒙面的山匪,见人就杀,遇人就刺。
接亲队伍、媒婆、侍从、轿夫、莫家村村民、新娘的贴身婢女……所有人都躺到在血泊之中。
嘭!
花轿落地。
黑衣山匪们,全都转向轿中的新娘,正要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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