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我也想知道,但我碍于身体姿势,没法抬头,再说我被包裹在树里,想看也看不到。
但很快我就看到了,刺球树笼子的顶上,跳下来一个人。
估计和我一样,井木犴也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时候跑到战团中来的,也呆了一呆,但立刻便恢复了,说了声:“是你啊。”
我望了望那个人,这人站在刺球树外,背对着我,全身裹在黑色的紧身夜行衣里,每一寸肌肤都没有露出来,但我看到他的背上,背着一把带鞘的武士刀。
从背影的动作看,这人似乎对井木犴点了点头,井木犴应该和这个人很熟,因为从刺丛的缝隙中,我看到他原本紧绷着的肌肉,松弛了下来。
这说明他对这个人毫无戒心。
只听井木犴说:“你都看到了?”
那人又点了点头。
井木犴笑了,说:“那你来动手吧,不要一刀杀掉,那样太便宜他,慢慢儿一块肉一块肉地切,以你的水平,切三千六百刀之前,他应该还没断气。”
听了这话我差点晕过去,这人既然和井木犴熟识,自然也是一丘之貉,我倒也算有点心理准备,反正都这样了,敌人多一个少一个实在也没什么区别,可问题是我本来计划好了的,正准备硬挨这井木犴的腕刺,偏偏就在这紧要关头,来了个带刀侍卫。
我身体的自愈能力,受伤,断骨,都能恢复,可要是这人真像井木犴所说的,来给我上个凌迟寸磔之刑,只怕他一刀接一刀之下,我的肉没那么快能长回来,这下要了亲命了。
我心说你们这些家伙是不是来真的啊,本来局面全部在我掌控之中的,就因为我心软不想开杀戒,反招来这场祸事,不但被偷袭制住,还来了帮手,只是帮手也算了,居然还是个刽子手。
一个人能有多倒霉,看看我就知道了,我心想我死了也就罢了,起码我为牛小美祖孙俩争取了逃命的时间,也算死得有点价值,但龙儿该有多伤心啊。
唉,龙儿,未来老婆,我是不能去给你找药了,但这样也好,下辈子见吧,到时候我比你大三个月,年龄合适,但愿和你同一个小区同一个幼儿园,小学一直到大学都是同桌。
这时,那人对井木犴点了点头,转身过来,我这才看到,这人不光是全身用夜行衣紧紧包着,就连头上也包着头巾,脸上用一块黑布蒙得严严实实,只在眼睛处留下两个洞,一对精光四射的眸子躲在里面,看不出吉凶。
心知今日必死,无非是再多受点罪,反正龙儿能转世,搞不好照她所说,我也能沾她的光,想到这我就释然了,就把长眠当作休息吧。
但随即心情放松下来的我却被这人的打扮逗笑了,反恐精英穿着忍者服背着武士刀,就这幅模样。
只见这人慢慢反手从后背上抽出那把武士刀,反正也就这样了,我仔细打量了一下等会儿要宰我的这把人间凶器,不禁暗赞,真是一口好刀!
正是:鱼皮装贴香木鞘,黄白闲杂与铜。百金传入好事手,佩服可以禳妖凶。
那刀一出鞘,就见一缕寒光闪过,刃似秋霜,锋芒逼人,明显是把真正削铁如泥的家伙。
我正想临死前最后说几句场面儿话恶心恶心这几个狗贼,可根本意想不到的事情却发生了,那个蒙面人本是举刀对着毫无反抗能力的我的,突然,他迅猛地一个转身,握在双手中的武士刀朝井木犴斜斜劈了下去!
这一刀没有威猛的气势,有的只是无匹的速度。
没有惨叫声,没有呼喝声,甚至没有哪怕一丝丝锋利的刀刃砍断骨头的声音,空气静得可怕。
没有血雾,没有喷起三尺高的血泉。
有的只是刺球树笼子外,挥刀之后定格了的蒙面人和依旧站立在原地的井木犴。
依旧站立着的井木犴,脸上甚至依旧挂着和之前一样的那一抹残酷的冷笑,可他的身子却在动。
准确的说,是他的上半截身子,从他的右肩到左侧腹部的这一半身子,正在向下滑动。
滑动的速度很慢,很均匀,这时井木犴脸上的表情却开始走样儿了,笑容变得僵硬,就在他努力想要低头看看自己的身子时,他低头的动作却加快了他上半身滑动掉落的速度,只见他的整个右边上半身连着头部,从他依旧站立的身子上滑落,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掉在了地上。
这个会变身成狴犴的妖怪,所谓兽人族南方部落第一兽将的井木犴,竟被眼前这个蒙面人一刀劈成了两半,只一眨眼的工夫,就领了便当。
十几秒过后,井木犴分作两半的尸体上,竟然慢慢升起一团黑烟,不一会儿,那黑烟被山风一吹,连带着井木犴的尸身,化成了灰烬,散在了风中。
那蒙面人扫了我一眼,转头望着不远处正瑟瑟发抖的柳木獐。似乎并未打算就此罢手,一个蹲身,就朝柳木獐纵了过去。
我眼见这蒙面人出手狠辣,心里有些不安,见他转瞬间就又要对柳木獐下手,这时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反正头脑一热,大叫道:“朋友,且慢!”
这时那蒙面人刚好纵到柳木獐面前,双手握住武士刀正要向他劈下,听我一喊,停下了动作。
我忙抓住他停手的机会说道:“朋友,怪物已除,不必多造杀孽,生命不易,能不能饶他一命?”
那蒙面人似乎很给我面子,停了片刻,将手中原本双手握住的刀把交到右手,左手缓缓垂下,这时那面如死灰的柳木獐见有了一线生机,连忙将手从泥土里拔了出来,双手举过头顶,颤抖着说:“这位大侠,您饶了我这条狗命,小人投降了,投降了。”
蒙面人突然将手中的刀一挥,柳木獐举起的双手,手肘处顿时被那宝刀齐刷刷地斩断,掉在了地上,柳木獐呆了一秒钟,这才反应过来,惨叫一声,向后便倒,身子一落地,晕了过去。
说来也怪,柳木獐的双手一断,困住我身子的这棵巨大的刺球树,立刻就有了反应,那些布满尖刺的枝丫马上就枯萎了下去,包括那粗大的树干,整棵树就像被抽走了空气的皮球,不一会儿就完全萎顿在地,留下了一副空空的、干瘪的躯壳,就像一棵枯萎在沙漠里的,巨大的仙人掌。
随着刺球树倒下,我的身子也脱了出来,我心想这蒙面人虽然出手狠辣,毕竟正是他出手救了我的命,连忙走了过去,刚想说几句感谢的话,谁知那蒙面人见我走近,猛地翻腕,将手中的宝刀在手中掉了个个儿,向下虚虚一抖,刀上的血渍就没了,只见他还刀入鞘,紧接着侧转身,双脚在地上一蹬,身子就如离弦之箭一般飞驰出去,几个纵跃,跳到山林之中,不见了。
我看看昏倒在地上的柳木獐,见他脸色惨白,双手断口处血还在泊泊地涌,摇了摇头,撕下柳木獐身上衣服的袖子,给他扎紧了断口处,看看血差不多止住了,我站起身来,心说我也只能帮到这儿了,生死由命吧。
我又呆呆望着蒙面人消失的方向,有点不知所措,这家伙到底是谁,自始至终不见他开一次口。
井木犴认识他,柳木獐似乎不认识,我肯定是不认识,那到底这人是敌是友?为什么对我似乎没有恶意,而且一出手就杀了看似是他朋友的井木犴
唉,太复杂,我简直一点头绪都没有。
但刚才他纵跃之时,我恍惚看见,他脚上穿的,好像是一双木屐。
我站在原地又抓了半天脑袋,还是想不通,心想算了,刚才情形太危险,无意间又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也懒得再多动脑筋了,这一耽搁就花去了快两个小时了,龙儿那小身子,该不会饿晕了从树上掉下来吧。
之前追踪这两个兽将时,轻手轻脚,我花了十多分钟,现在没了顾忌,我撒欢儿向来路奔去,不到五分钟,六、七里山路跑过去了,前面就是龙儿藏身的那片路边林子,我加快脚步,一头钻进去,大喊:“龙儿,我回来啦!”
可谁想,除了林间树木枝叶间的风声,这空地上没有任何动静。
我心想龙儿是不是睡着了,忙一个纵身轻轻跳上那棵大香椿树寻找,可我找了半天,无论树上树下,在这块山林中,只有山雨欲来时凄凉的山风,和那锁住满山的浓雾,却哪里有我那龙儿的身影。
我的龙儿啊,你到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