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夙孽天缘
比翼鸟
一个腾云布雨,一个啼林两岸
奇缘天造定,生死总能遇着他
奇缘地铺成,阴阳常隔千重门
一个苦海无涯,一个笑指琼花
一个是寒月嫦娥,一个是热血夜叉
想月老能牵多少乱麻儿线
怎经得
劫难接劫难,百年复百年
天有些暗了,稀疏的林梢上,叶子们坚持着最后的倔强,不愿轻易掉落下来。
龙小收回了注视我的目光,继续安静地坐着,妙目含悲,眉间似乎凝着千年难消的夙怨。
我猜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然不言而喻了,对于龙姑娘所说的这一切,若放在以往,我是不信的,但一来亲身经历了这么多的,超越我之前认知的事情,使得我对这个神、兽、人所组成的世界,对陌生的以及未知之事的态度也转化了许多。
二来她的话语里,人物、时间、事件,来龙去脉都清清楚楚,若非当真是亲身经历,也难编得周全。
三来观她神情面色,根本不像精神失常的人,从她身上,我找不到任何她需要说谎的动机。
想到那位姓和的男子,竟似乎与她有着夙世孽愿,不管她在何处以何种身份觉醒,她的那一段人生中,总有这么个男子与她再续前缘,我心中暗自唏嘘。
这么说来,难道因缘之事,冥冥之中真有天意的安排?
一辈子太短,十辈子也不嫌长,只要有你,必定有我。
似韦陀,千秋万代护着观自在菩萨。
又似那苍穹银河两端,河西的牵牛郎,年年苦盼七月七,只为与那能织出云锦天衣的河东织女相会一场。
若她这数百年间的身世确是如此,那也许千百年来那些神话传说,也都不只是无来由的民间闲谈而已。
这位龙姑娘累世凄苦,身为异人,拥有那什么承世累继的超能力,想来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好的一面在于,这女子的记忆和能力一直延续下来,简直宛如不死之人一般,对于任何人都逃不掉的“死”这一关,竟然被她绕了过去。
不好的一面在于,人世间,总是苦大于乐,一个人不死,固然能体味到数百年中点滴的幸福时光,但更多的却是揪扯人心的身边人的生离死别。
我斟酌着用词,尽量不勾起她的伤心往事,问道:“你所渡过的每一段岁月中,都有那位和姓男子出现吗?”
“嗯。”龙姑娘很小声地答道。
“我的模样是不是也和他很像?”
“嗯”,这次她的声音更低了,我几乎听不到。
那个像护法一样一直伴随龙姑娘生命轮回的人,如果真是我的前世,(当然,得有前世才行)那为什么我却毫无一点记忆,哪怕是梦境中给点提示也好啊,又或者曾经出现在她生命中那些人都是我的祖辈,那现如今的我,和她岂不也是上天的安排?
原来经历这一切的惊奇苦难,只为了和她的遇见,难道这就是我的宿命吗?
我胡思又乱想了一会儿,叹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的身世,你看过我的回忆,我是被领养的异人族的孤儿,也许我的生父是姓和的也说不定......对了,那你后来是怎么找到组织的?”
一直不说话的龙小,此时嘴角泛起一丝苦笑,道:“这漫长的岁月里,我最后悔的就是,不该遇到异人一族,原以为是家人,谁知等待我的,竟是苦海。”
我急忙问道:“这是为何?”
我这问题仿佛触碰了什么忌讳,只听她神色间似乎颇为不悦,带着丝细细的怒气,诉道:“那一世,我记得我觉醒之日,是在云南昆明,我本是当地有名的士绅,青云街大通商行龙老板家最小的女儿,八岁生日后的第三天,我突然就记起来所有的前尘往事,一夜间也拥有了各项异能。
记着累世的教训,我韬光养晦,既不显技于人前,也不期待什么巧遇,后来家里请了教习先生,教我琴棋书画,长到十六岁那年,重九起义,蔡都督接掌云南一带军政,我爹爹为拉拢人脉,将我许配给了蔡都督账下副官和云正,我已记不清那是我和你......不是,我和这姓和的男子第几世的纠缠了。
刚开始我们的日子过得很舒心,后来袁世凯称帝,蔡都督兴师护国,我和夫君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到了1916年,蔡都督病逝东瀛,我那夫君归入唐继尧麾下继续护法征战,屡立战功。
又过了几年,唐继尧与北洋军吴佩孚私联勾结,夫君以大义劝之,竟遭其嫉恨暗下毒手,一日在唐府夜宴归来竟吐血身亡。
我哭得死去活来,纵有一身异能,却救不回我夫君的性命,没奈何,当时我娘家已然没落,我只好变卖家产欲扶棺返回夫君家乡大理云龙,在路上我因瞧破了一桩公案,又暴露了身份。”
“那是桩什么公案?”听龙姑娘白话小说一般的言语习惯,我竟然也不由得受她影响,把一件说成了一桩。
龙小道:“我有个能力,能听到很低的声音,出门在外到了陌生的地方,我总会先凝神听一听,以防有什么不测之事。
那一日我们扶灵的队伍在楚雄城中投宿,我从马车中下来时,无意中听到客栈内一群面相凶恶的客人正低声商议,听他们话里,我得知他们是当地土匪,先前因被官军讨伐,只得长时隐匿在紫溪山中,此刻军阀混战无力辖管,这才出来活动,伺机勾当。
有人找到他们,说有一队从勐巴拉纳西经茶马古道来的马帮,本要进藏,因藏区正打战,故从大理要借道楚雄转向昆明。
那背后主脑之人告诉他们,在马帮所带的货物里,藏有一位邦外人士托马帮交给九世班禅的一份羊皮图,那人让这伙土匪趁夜劫掠马帮,事成之后那人只要那张图,货物金财分文不取,且许诺大洋一万,洋枪五十支,子弹两万发。
这伙匪人和那马帮之事本与我毫无相干,但听到他们计划当晚就要在楚雄城外山道上动手劫道,还要把马帮队伍全数灭口,那些马帮汉子我见过,都是苦命人来的,况且那是一条条活鲜的性命,我不禁又动了恻隐之心。
当晚,我蒙上面,穿上夜行衣,先施展异能,令客栈之外雷雨大作,延误了土匪的出发时间,然后一个人跑到马帮歇脚的营地,对领队的马锅头人说明来意,出言示警,让他们连夜拔寨起行。
那马锅头年纪大见识广,知道祸事之因竟是自己身上带着的一张图,他本不知此图有甚用处,帮人顺带也没得到些好处,故也无心为别人帮忙,而且此行已然改道不再去往西藏,为免敌人盯上不放后面再惹祸事,于是说什么也要把那张图交给我让我带走。”
我很好奇,问道:“那到底是张什么图?”
龙小道:“是一张地图,上面写的字我不认识,后来才知道,那张图是贡榜王朝被英军消灭之前,缅甸国王锡袍将王室宝物秘密转移到曼德勒郊外一处隐蔽所在埋藏,这张羊皮图就是绘制藏宝地点的一张绝密的藏宝图。
那马锅头将图交给我之后吆喝赶马人连夜拔营赶往云南驿,我悄悄折回客栈,后半夜果然土匪悻悻而归,第二天天一亮那伙匪人就走了,因前夜我造的一场雨,门前道路泥泞不堪,我们的车马就多休息了半天,下午我们辞店西归,半道上却见到那伙匪人竟然全部倒毙于官道之旁,每一个都开膛破肚,似乎死于野兽爪下,身上伤口狰狞可怖,为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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