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5道阻且长

    【第五百零五章】道阻且长

    风起，入骨。

    即使是装作继续不识文字的“成吉思汗”，本质上也有属于丘处机的学识。所以，在构成她“仙人骨”的元素之中，出现了一个墨点。

    ——魏文帝曹丕“建安风骨”的王权，在成吉思汗骨骼的缝隙与纹理中慢慢出现，形状逐渐变得清晰可辨起来。

    那形状是一片竹林的影子，墨色的竹叶投射到乱石瓦砾堆上。它在幻象中无限变大，直到变得比魔都还大。这墨竹的林影自丘处机的记忆、丘处机的学识中生长。它膨胀、伸展、扩张，从丘处机的著作中抓取出了一本《西游记》，准备予以文学之批评。

    而后，它的边沿突然燃起大火。在熊熊燃烧的剪影之中，空无一物。绝对空无。

    再然后火焰消退、平息。影子缩小、撤退。“建安风骨”的王权仿佛陷入了一条绝对空荡的走廊，之后一切都不见了。

    就像是名为建安的时代从未存在过一样。它消失了，完结了，崩溃了。而魏文帝曹丕的生命也消失了，消失得一干二净，仿佛从未出生一般。

    …………

    ……

    饰有狮鬃的银色长鞭发出极漫长的尖锐破空声，在那位唯一永生之人面前断成两截。

    但长鞭的主人吉尔伽美什却并未与曹丕一样，被仙人成吉思汗杀死。因为在此之前，秦二世先一步动用了“指鹿为马”的王权，以某种超出人类理解范畴的怪异声音，说出了一句简单的句子：

    “商纣王，帝辛子受。你身后九条黑色长尾中有一条将不再是狐尾，而是乌鲁克王吉尔伽美什的狮鬃之鞭。”

    在这之后，“事像”本身开始变化。

    帝辛子受的人形边缘，开始冒出黑色的光丝。它的力量有一部分来源于“摘星楼”——以NW-XY03作为中枢的超级计算机，通过某道过往的彩虹吸收着魔都地标“东方○珠”的象征性。这黑色的光丝在倒塌的烟尘、光焰与水汽中缓缓膨胀起来，充塞了整条街道，摇晃着九条巨大长尾的剪影。

    “我拒绝吉尔伽美什‘王权’的崩碎，我拒绝曹丕‘王权’的消散。我声明——乌鲁克王的武器没有被仙人切断，而魏文帝虽然身死，她的‘建安风骨’仍将存在于仙人丘处机的思维之间，化作永不清除的危险弹痕。”

    言语之中天然存在魔力，这是由人类文明的基础所决定的事。一切誓言、祈祷、诅咒，都足以证明言语本身的地位。而在华夏文化的语境下，由华夏文明皇帝引发的这一现象，则会得到“金口玉言”的命名。

    利用“言语”中天然存在的力量，从誓言或诅咒的传统形式中升华出的异种能力，在一定程度上对事像进行扭曲——这就是与无可改变的命定之数“金口玉言”相对的，改造一切的空想戏言，“指鹿为马”。

    在“指鹿为马”的影响下，事物的变化果然如秦二世所言。吉尔伽美什的武器重新成为了巨大狐影九尾中的一尾，而“建安风骨”的再现，也在不死的成吉思汗体内传递着来自黄泉之国的讯息……

    “真是复杂。”

    蒙古帝国的可汗面带不快，仿佛又再次忘记自己是“丘处机”一般，粗着声线对秦二世予以斥责。

    “麻烦……太麻烦了。‘帝业祖龙’怎么会教导出这样的继承人……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做了些乱七八糟的事……我都没心思去弄清楚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不过那都是小事，我根本不会在意你的布局。胡亥！看在你多少也延续过一段时间‘秦’之法统的份上，我来问你……”

    “名字。是什么？”

    “在可知可见的范围内，世间万物都有名字。名字是一个定义，一种集合，一句咒语，一股力量，是被人铭记的基础，是事物存在的证明。想要被人记住，就必须有一个名字。不被任何人记住的东西，和不存在没有什么区别，只有那样才可以不需要名字……”

    即使面对仙人的问话，秦二世也并不慌乱，只平静地说道：“你，既然站在这里，凭着某种不被肉体束缚的意志，让人们能够看见你，感受你，触摸你的存在，那么，你必定拥有一个名字，而这个名字仍然被某个人记得，才足以支撑你意志不灭。”

    “哦，得了吧。”

    仙人“成吉思汗”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不自觉地露出了当年的少女铁木真才会露出的神情：“这世上有太多不值得特意为它们取名的垃圾了……如果你居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帝业祖龙’也没有告诉过你的话……那就由我来告诉你。”

    “都是徒劳！许多东西既无名又无用，就好像你们的梦想，或者希望。尽管命你的名吧，‘命名之人’……我要毁灭一个‘名字’，还不是轻而易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