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朝食刚着,就扛锄头到那后头去了,许是要把野草锄完了才回。”
“竟如此?”胡娘子连连感叹,“老人家就是命苦惯了,都不知道享点清福。”
当天中午,张小碗做了饭,留了胡氏夫妻吃饭,又叫小妹把老俩口叫了回来,张家几口和胡家夫妇欢欢喜喜,和和气气吃了顿饭。
饭后胡氏夫妻地回家干活,张小碗把几张多烙的饼,半罐鸡汤鸡肉,还有十来块腊肉塞到他们的篓里,“今儿夜间夕食就别做了,就着饼和鸡汤你们一家人随便吃点,这腊肉是家里人从家乡给我带过来的,日子有点久,有一点味,不过还是能吃,你下水用开水多煮煮,给九刀下酒吃也好。”
“哎呀,你这说的什么话?这么好的肉,哪能给他下酒吃?我可是要用来待客的,姐姐你可别惯得他,免得一着家就跟我闹着要吃。”胡娘子一脸的心疼,忙推了胡九刀一把,把他推到了一边,伸手把那些又肥又香得很的腊肉用布盖好了,免得走在路上被人看见了惦记着。
“你这妇人就是小家子气,我怎吃不得了?”胡九刀嘴里小声嘀咕着,但怕胡娘子说他,那声音还不敢说得很大。
胡娘子忙于收拾张小碗给她带回去的那些东西,她还有好几捆青菜,一些可以让她拿来绣帕子的布头没放进篓里,她忙得紧,懒于搭理他,随得他去说去了。
胡九刀念叨完,见她忙个不停,又忙弯腰帮着她收拾去了。
张小碗好笑地看着这对时常拌嘴,但历来很是相亲相爱的夫妻俩,看得几眼,见他们忙得过来,也就出门收拾别的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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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一家子人过来,待知道现在这宅子跟后面的田地都是张小碗的,跟那汪家的人无关后,也就安了点心,先住了下来。
小老虎因张家一家人对他的宠爱,连张小妹这个姑姑都恨不得上树掏两只鸟儿给他玩耍,他这日子着实日日过得欢喜得很,连先生留堂都留不住他,偷偷地想溜走回家去玩,为此,他被孟先生逮着了两次,着实被先生狠狠地罚着做了好几篇文章。
过了几天,刘二郎不知从哪得来了讯,这日上午来了叶片子村。
在堂屋里,他先是训了张小碗一顿,等跟刘三娘说话时,口气和缓了些许,一脸苦口婆心地与她循循善诱道,“大郎已是二品的总兵大人,日后更是会有高官厚禄,这两年她伺候公婆,撑着这个家,这村里人是谁都看在眼里,待回到汪家,那诰命许是没得几天就会下来,你劝劝她,别再倔着那股气了,当时把她打发到那县里的乡下也不是大郎的意思,当时汪家祖母在,她有那个意思,他也不好违逆长辈……”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一些张小碗没功劳也有苦劳的事,还有那些只要她回去就会什么都会有的话,刘三娘先是沉默地听他说着,待听到细处,听到京城前两年灾年里竟有人吃亲子的事后,便扭过头轻轻地问张小碗,“那时家里粮食多不?”
张小碗摇摇头。
“那一家子,要怎么养?”刘三娘低着头问,眼泪却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省着吃,也就全活下来了。”
“你呢?你吃多少?”刘三娘再知晓她这女儿不过,那几年间,她总是要等别人吃饱了,她才放心把剩下的吃到嘴里。
这毛病,跟她爹一个样。
张小碗笑了笑,看着桌上因刘三娘的泪水而形成的汪眼,她轻声地道,“哪有什么吃的?还有小孩儿要照看着呢,就算有点吃的,也得分他一点,总不能饿着他吧?跟他说着我不饿,跟自己也说着不饿,久了,也就如此了。”
那一年春后,忙了一年,那地里也没收到多少粮食,后院的粮食分给了回家的胡氏小两口一点,拿给先生一点,他们藏着的那些早就不剩多少了,又拿着了一点接济前院,他们母子那小半年间哪还有什么吃得饱的事?也只有前半年,地里收成好了,存了不少粮,小老虎也可以顿顿吃干饭了,她才算是多吃了些。
这饿久了饿瘦的胃也就慢慢撑得大了点,这胃口也算是好了些,这身体这时才算是全好了。
刚好,汪家的那几个男人就回来了,但这事她不意外。
但她没想成的是,家里的人也来了。
他们来了,而刘二郎现在也就来了。
听得她说完,刘二郎正要开口就此大说特说,但刘三娘突然跪在了他面前,咚咚咚地就给他磕了三个响头,哭着对他说,“哥,我们家的人命贱,你就让我们如此吧,我们家的闺女没那个当高官夫人的命,现如今她有口饱饭吃,能好好活着我就满足了,你就让我们一家子如此活着吧,以后不管是死是活,你就由得了我们吧,求你了,求你了,就让我们一家子活在一块吧。”
说着,又“咚咚咚”地像不要命似地给刘二郎磕起了头,这时她那张苍老的脸流满了眼泪鼻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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