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去楼下转几圈也好。
艾伦医生沉默,她不愿打击病人,即便用了最珍贵的药物,也只是遏制住病情继续恶化。
“我带你去花园逛逛?”
说完,推着轮椅朝门外走去。
傍晚的太阳并不刺眼,澄澈的天空万里无云,时隔十二天,乔伊终于闻到了自由的空气。
“今天住院的人并不多,你可以好好享受周末。”
整栋楼很安静,走廊上偶尔掠过几只飞鸟,风也很温和。
“从顶楼下去太麻烦了,坐在这里很好,能看到那座遥远的桥。”
光线柔和,乔伊舒服的打了个哈欠,他也不想麻烦艾伦医生。
“我去给你倒杯水,补充水分有助于身体恢复。”
“麻烦你了。”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乔伊的笑容逐渐变冷。
一栋空楼,他能感觉到整栋楼除了他跟艾伦外,没有其他生物的气息。
昨天,保罗父子还没进楼就被他感知到了,那时楼下还有五个陌生人,他确定那些人自己并不认识,气息很陌生。
我到底怎么了?
第一次见到的女护士再也没有出现过,但她那天的表现一直印在乔伊脑中。
……
23时56分。
“我走了,好好休息。”
最后一支针管从他手臂上拔出,残余的药液顺着针头滴进垃圾桶。
温软的手摸了摸乔伊的额头,留下这句话艾伦就关灯离开了,只听见靴子哒哒的声响。
呕~
卡在喉咙里的东西终于吐了出来,淡黄的液体顺着喉管往外喷。
他不想被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尤其是让艾伦看到。
我要死了吗?
长达五周的异界之旅,就此结束了,或许我一觉醒来,会发现一切都是场梦。
保罗是假的,骷髅人是假的,艾伦同样是幻想中的人物。
等待死亡的过程太漫长,无序的低语在耳边回响,怎么也甩不开,如同一锅沸水在脑中烧开,咕嘟咕嘟的气泡声黏在了颅内、在耳膜中流淌,却死活不肯出来。
药液在翻腾,它们碰撞血管壁,身体在下逐客令,在驱赶外来户。
乔伊用手撑住床架,眼角渗出的血珠,两道血痕划过病态憔悴的脸。
我的脸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她们会怕我!
他看着指甲在脱落、皮肤在溃烂,甚至升起一种畅快感。
梦境中的剥离感再度袭来,乔伊旁观着自己的一生,前世的、今生的,只要被他眼睛捕捉到的东西全部开始放映,它们被拉升到另一种纬度,是可以触摸的、可以欣赏的。
曾阅读过的书籍,每一页都无比清晰,哪怕只是无意撇过一眼。
“死亡的生命已经朽腐,我对于这朽腐有大欢喜,因为我借此知道它还非空虚。”
“生命的泥委弃在地面上,不生乔木,只生野草,这是我的罪过。”
黑色火种在燃烧,他用花瓶敲打着头颅。
这头,真硬啊!
一双眼睛冷眼旁观。
为什么我能看到自己?
原本洁白的被单布满了粘液,四溅的花瓶碎片散落一地,那个声音越来越清晰。
去狩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