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手尚放在被子里,没有去做那翻阅的动作,只是直直地盯着那张报纸看。
“他醒着也不爱动弹,就是好看报。只是他现在看起来是越来越慢的,所以难得才翻一下。”护士解释了句,然后道“你先坐吧,我去给你倒杯茶。”
“医生说他还有多久?”方天林轻轻地问了一句。
护士犹豫了下,终究还是问了:“你到底,和这位病人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母亲的继父,母亲听闻他病重,所以托我来看他。”
“那你妈妈为什么不自己来”
方天林不语,护士知道他母亲必是有一番苦衷,也就没有再问。心道这老人也着实可怜,亲生儿女还比不上一个拖油瓶,就算没有亲来,也算是尽到一份心了。
护士轻声回答了他之前的问题:“多则半月,少则十天,本来应该接到家里去了。可上个月就通知了他的家人,也没有来接的意思。看来是打算放在这里,只等收殓了。”
方天林点了点头,提了张凳子,到老人一旁坐下。苏继函缓缓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点迷茫,然后扭头去看护士,用沙哑的嗓音问道:“谁”
护士想要介绍,被方天林拦住了,他道:“我自己来跟他说吧,麻烦您先出去一下。”
“好吧,那你嗓门可要大点,他有点耳背。有事的话,按床头那个铃,我会马上来的。”护士以为他当着外人的面不好意思开口,便知趣地出去了。
等护士走后,方天林没有大声说话,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本子,还有一支钢笔。他在本子上写道:我叫方天林,是苏姗姗的儿子。
他递给老人看,苏继函一瞅,就神情激动,双手费力地从被子里伸出来,向方天林招过来:“姗,姗好么?”
方天林微微地点了点头,他又写道:你想跟她说什么,我可以帮你传话。
苏继函看着那行字,掬了两行老泪出来,张了张嘴,可他实在说不出口,他伸手指着那支钢笔。方天林便将笔递到他手里,他抖抖索索地写了起来,写得很慢,字有些歪斜,但还能辨认。
对不起
方天林接过本子,回到:她不怪你。
老人的泪流得更厉害了,嗯嗯地哭出声来,又在本子上写了两个字:上官。
他对不起上官家?方天林皱了皱眉,心念急闪,他为什么这么说。难道是因为没有照顾好苏姗姗的缘故?
方天林问了两字:为何
苏继函的视线从本子上挪到方天林的那双眸子,努力地睁着那双浑浊的眼睛,嘴里啊啊地,身子在剧烈地颤抖,想接过笔,手伸到半空突然顿住,身子往后一靠便闭上了眼睛!
方天林慌忙按了床边的铃,并探向老人的脉搏,发现非常微弱,但并不是气息全无,才稍松了口气。
护士是和医生一起进来的,看那情形马上将方天林请了出去,检查一番之后,医生出来和方天林说了几句。道是一时昏厥,暂无性命之忧,只是恐怕剩下的时日要供给氧气,言下之意,实在是要油尽灯枯了。
见他昏迷不醒,知道等也是没用了,方天林就揣着一个大大的问号,离开了医院。
过了两日又去时,老人刚被蒙上白布,他来迟一步。但就算早来,也是于事无补,护士道自那天后苏继函便没有再醒过,直至去世。
老人临终带给方天林的,只有区区五个字:对不起,上官。这里面究竟有什么涵义,方天林没有去妄加猜测,因为猜测会影响他对真相的判断力。
他能做的只是进一步求证,线索看似断了,但他觉得,答案已经离他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