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他们都在找你,爷爷等你很久了!”
这就是张伯唯一的孙子,张大牛。别看他长的人高马大,小牛犊一般。可是那智力,就似几岁孩童一般。
村内族长张三公也走出屋来,对上徐再生询问的目光,叹了口气道“进去看看吧,大田他,过不了今晚了,哎!”
过不了今晚?徐再生微微一愕,随即表情沉郁地连大牛也不敢嬉笑了。走进破旧却整洁的泥瓦屋,徐再生把手上的葯草递给大牛,尽量柔声道“大牛,去,给爷爷熬葯!”
“知道了,大哥,熬完葯,记得给大牛讲三国。”大牛接过草葯,开心地和三娃子去屋外熬葯了。
徐再生看着无忧无虑的大牛,心下轻轻叹了口气,推开内间的小门。几名张村的本家们正围坐在张伯床前,看见徐再生进来,纷纷打声招呼,先后退去。
“咳、咳咳、徐小哥,你回回来了!”
徐再生连忙上前几步,扶住张伯,强忍哽咽道“张伯,你啥也别说了。我买了葯,大牛正在给你熬呢。安心休息,你会好起来的,放心吧。”
张伯艰难地摇了摇头,淡静地笑道“徐小哥,小老心里很清楚,我的阳寿快到了。小哥不要多言,让小老把话说完。”
“其实去就去吧,见得惯了,也没啥可留恋的。小老虽是山村野叟,但第一次遇见你,就知小哥你绝非我大明人氏。休要提那劳什子恩情,小老知道,我是好运帮了贵人一把。即使真有啥恩情,这一年多来蒙小哥的照顾,也早就报答清了。”
“哎!唯有大牛那娃,孩童心性,又孤僻不近生人,却与小哥十分亲近熟络。小老只求只求日后,小哥可照看大牛一二。那样小老在阴间,必定保佑贵人大福,百无禁忌。咳咳!”
“张伯,你宽心。日后但有我一口饭吃,绝不会饿了大牛半分!”或许是悲情已经耗尽,徐再生想伤心一些,可是说出的话,却平静的连自己也感到可怕。
“那就好那就好”张伯的脸色瞬间由红润变的灰白,但那神情,却安详了许多。
“小哥,在这炕壁里,有些银钱。待咳咳”“大哥,葯熬好了,啥时讲三国给我听?”大牛不合时宜地推开门,伸进脑袋破着嗓子嚷道。
“大牛,孙儿,过来!”张伯艰难地抬起手,对大牛唤道。
“爷爷,葯熬好了,我去给你盛来吧。”大牛走过来,小心翼翼地道。
“不了,爷爷不喝葯了。大牛,爷爷很快就要走了,等爷爷走了,你要听你徐大哥的话,绝不可忤逆。否则,定让你大哥罚跪一日不许吃喝,知道吗?”
“大牛晓得,大牛一定会听大哥的话。爷爷,你要去哪?不带上大牛一起吗?”
“不,那个地方很远,我是去找你爹爹或许,能看见他吧!”张伯微微闭起眼睛,徐再生看见,一颗老而浑浊的泪水,悄悄在他的眼角滑落。
爹爹?这个概念在大牛的记忆中非常模糊,甚至,他还不能完全理解这个词汇的意义吧。
“日后若有可能,娶房媳妇,也能延续我张家的香火。咳咳,祖宗保佑”张伯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祈求徐再生。只是声音越来越小,渐至不可再闻。
张伯去了,无比安详的离去了。他走的极为平静,他是满足的。
即使大牛还不能明白死亡为何物,但他似乎也能感受到什么。连喊几声爷爷没有反应,粗哑的哭声,惊动了外面等待着的本家族人。
进来几人开始给张伯换寿衣,由村里年轻的小伙子抬进棺木后封钉,其他本家则布置着灵堂。徐再生轻轻地避至一旁,如同一个局外人,置身于雾里云端,看着这群忙忙碌碌的村民,怅然而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