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的人来了,说是盘问,其实是把她拘禁起来,免得她贸贸然把事情闹大。
外头关注的人太多了。
顾婉难得地配合,没有仗着身份闹起来。
不过她还是不太懂:“我们丢下这烂摊子便是,横竖顾澜这会哪怕不死也要脱层皮,那么多双眼睛看着,那卓大人怎么的也不能把人放了呀?”
苏向晚却摇头:“我曾打听过这卓大人,在任七年,虽不能说有大功,也不能说没小过,可就是稳当地坐了这么些年,京城于天子脚下,他面对那么多双眼睛,没有手腕是过不去的,我们栽赃顾澜,只能迷惑不知情况的百姓们,本来证据便不足够,没有足够的证据抓人,他还是要放人,你信不信,出了梅园的门,聂氏就能把人要走?”
顾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也没有问下去。
这些算计来去的东西,她也不是很懂。
听苏向晚的就对了。
方才也是苏向晚先察觉到聂氏还会有后招,才会叫她吃东西,她先行备好了解药,这才能反将一军。
聂氏这会应是气得要发疯了。
“聂氏一听说卓大人要亲自来盘问你,生怕你说出什么对顾澜不利的话来,必定会恶人先告状,说不定还想来强硬的,对你来个屈打成招,你确定真的不要我找大哥来帮忙?”顾婉有些担忧地问。
京兆尹是连聂氏都要忌惮的人,顾婉没有信心能保护苏向晚在他手下全身而退。
“不必帮忙。”苏向晚笑了笑,“若聂氏真这么做,只能证明她已经急了,明明顾澜没做过的事,她什么都不用做也可以在卓大人那里护顾澜周全,可现在她满脑子只想杀我,自然忽略了这一点,我要做的就是趁热打铁,不让她有冷静下来的机会。”
“然后呢?”顾婉紧张兮兮地问。
苏向晚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顾婉伸过头,听着苏向晚在她耳边说话。
片刻后她有些惊讶地抬头道:“可行吗?”
苏向晚给了她一个肯定的微笑。
顾婉想了想,也笑了,“听你的准没错。”
这一刻她忽然想到很久之前,她听说陆君庭在运河上的游船宴,非要跟去的时候,赵容显让她大哥同她说,要把苏向晚带在身边。
那时候只觉得他只是为了让苏向晚规束她的行为。
如今想来不是的,赵容显那时候就很肯定她的能力了。
她想到一个事,正要问苏向晚,外头脚步声起——是卓大人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一下子就凝肃起来。
门推了开来,先进来的是一排衙役,重重地将人包围起来,而后进来的才是京兆尹卓大人。
聂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收拾好了妆发,虽然没有来时那般精致美丽,但起码看起来神气多了。
苏向晚起身,给卓大人行礼:“民女见过京兆尹大人。”
顾婉也跟着客气唤了一声:“卓大人。”
方才衙役来的时候并不曾提起顾婉也在,卓大人有些惊讶:“顾大小姐也在。”
他面上稍作惊讶,心下也飞快盘算起来。
虽然对顺昌侯府后院的事不尽清楚,但也大概听说一些传闻,多数是顾婉仗势欺压顾澜之类。
不过查案最不可听信的就是传闻。
卓大人相信的是,顾婉和顾澜之间的关系并不如何好,至于谁欺压谁,那也不一定。
此事涉及到后宅女眷,倒是让案情更明朗了一些。
“梅园开戏,我来凑热闹。”顾婉说的理直气壮。
卓大人笑了一下,“倒不知顾大小姐也喜欢看戏,不知今日梅园开的戏可是顾大小姐喜欢的么?”
顺昌侯府这么大的门户,哪怕是请人去唱戏也是绰绰有余,断不必一家两房都扎堆跑过来,说没有蹊跷他也不信。
顾婉本来就不是看戏的人,不过这会她突然想起许和珏的话来,心下蓦地闪过一个念头——卓大人也在试探她。
她很快应道:“唱的是挺好,戏不大喜欢,七仙女一个仙女,好端端地干嘛喜欢凡人呢?”
她这话十足孩子心性,又显示了自己张扬的性子,连带着也应付了卓大人的试探。
苏向晚在心里给顾婉点赞。
她一直认为顾婉是一个很合格的京城名媛,心里的门道清楚,又很聪明,世家的见识让她应付什么场面都游刃有余,不卑不亢,只是她不愿意随波逐流,更加追随本心,这才显得有些离经叛道。
老天眷顾。
苏远黛也好,顾婉也好,给她的都是助攻型队友,从来没有拖过后腿。
她默默想着——这也许,就是女主光环吧。
聂氏看了顾婉一眼。
平日里顾婉连戏曲都不知道,今日居然能讲出天仙配里头的内容,可真是出乎意料。
卓大人还是客气地笑,“大小姐说的是,本官也不懂。”
他的笑容深沉,倒看不出这是信了还是没信。
苏向晚一直没说话,卓大人也不着急问她话,只是跟顾婉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这卓大人试探完顾婉,又开始试探我了。”——苏向晚想道。
家中姐妹下落不明并且很有很可能遇害,正常一个十多岁商女的表现应该是慌忙紧张又无措的,当然苏兰馨跟她关系不怎么好,所以太过着急也不行,自己的紧张慌乱更多的应该来自于怕受到连累,影响声名,被家中责骂。
掳好了人设,接下来就该她上场表演了。
卓大人用眼尾的余光打量苏向晚。
她看起来镇定,面对这么多人都面不改色,但应该只是假装镇定,卓大人留意到苏向晚的手在无意识地抠指甲,原本漂亮又圆润的指甲边,很快就被抠得坑坑洼洼。
她心底应该是很紧张的。
他审过很多犯人,那些最不经意表现出来的细节,恰恰能反应一个人真正的内心想法。
卓大人还发现,苏向晚时不时地抬眼偷瞄聂氏的反应,像是对她有种打从骨子里莫名的畏惧,她极力地想把自己缩到不起眼,最好让聂氏不要在意她存在的地步,摆明她心底对聂氏极为抗拒。
一个商女和顺昌侯府二房的夫人,能有什么瓜葛……
他寻思一番之后,好像方才记起正事来,看向苏向晚:“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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