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赖方拒绝了有马伸出欲搀扶她的手,自己撑着身子,上了车。进入车厢,她自己都不知道脸色苍白成什么样子。她现在的感觉像吃了一盘好菜,但吃到最后,盘子里面却显出一只苍蝇来一般恶心。阿圆奇怪的想,只是一次寻常的农民暴动,小姐何至于此?但她还是手脚麻利的扶着赖方靠在方枕上,倒了杯水塞给她,强让她灌了下去。连一直不敢和赖方对视的於须磨都担忧的看了她一眼。
牛车缓缓的挪动着,快走到事发地点的时候,外面还依稀可闻叮叮当当的声音,固定木桩的吆喝声,农民兴高采烈的声音。赖方觉得她眼前的画面开始旋转浮动,却在看到阿圆好奇的欲伸手拉窗的时候,猛的推上了窗户,吓了阿圆一大跳。赖方难得凶恶的盯着阿圆,怒喝道“不许看!”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是害怕阿圆看到了,和她一样难受,还是怕看到阿圆脸上,也呈现出如那些农民般无所谓甚至快乐的样子。
“小姐。”阿圆惊恐的看着她,赖方觉得头很沉,身子很轻,一下就歪倒了,耳边回响的,都是阿圆惊呼的声音,甚至还有於须磨的。她只觉得很累很累,很冷很冷,她喜欢眼前的黑暗,她需要休息,甚至想,如果能再回去原本的世界也不错,睁开眼,这里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赖方浑浑噩噩的做了很多梦,一会儿是她第一次问自己妈妈在哪里的时候爸爸哀痛的神色;一会儿是她参军的时候爸爸送她的背影;一会儿又是她穿着t恤衫牛仔裤和朋友在一起逛街,梦里的人各种各样的表情,或难过或欢喜,最终都变成了那些农民的笑脸。那些人好像忽然看到了她,他们的嘴逐渐变大,朝着她就来了。
她惊呼着奔跑,腿却像灌了铅似的挪不开步子,她想开口呼救,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她拼命的想逃想喊出声,最终,却惊醒了过来。原来,真的是一场梦。她嘴张着,却没发出声音,睁开眼,看到昏黄摇曳的灯火,失望的闭上了眼睛。原来,她还在噩梦中。
赖方觉得身上冰冰凉又黏糊糊的,想来可能是发烧了。她腾出手来,摸了摸自己冰凉的额头,烧退了。她试着撑起身子,却发现於须磨趴在她腿上睡着了,身边还放着一盆水。赖方在心里笑骂道,感情是他压着自己,难怪刚刚在梦里迈不动腿,只是她的嘴角却扬了起来。於须磨被她的翻动弄醒了,睁着迷蒙的眼睛,伸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轻轻松了口气“呼,可算退烧了。”
於须磨想站起来,却猛的跪坐回榻榻米上,他揉了揉麻掉的膝盖,疼的吸了口气。赖方见状,伸手按压了他几处穴位,疼的他直抽气,却没有拒绝。剧烈的酸麻后,筋血好像又活动开了,於须磨试着动了动腿,惊讶的睁圆了眼睛。赖方收回手,静静的看着他,问“我烧了多久?”
“一整晚了,请医者来看过,说您是受了惊吓,郁结于心。病一场,发出来倒也好,不然容易留下病根。”於须磨垂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手,又偷偷瞄了一眼赖方的手,在心里比较大小。赖方长得很高,但於须磨比她还是高一些的,只是这手,不知道是否因为习武的缘故,赖方的手和他一般大,骨节分明,细细长长的很有力量很好看。於须磨抠着自己的膝盖,不肯抬眼看她,想起自己对她的恐惧,心底觉得愧疚。她说起来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却要独自面对这么多突发状况,自己帮不上忙,却还因为害怕而排斥她。
想想,於须磨鼓起勇气,抬眼看向赖方,后者也正目光如炬的看着他。於须磨的脸一下红了,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也跑光了,他赶紧低下头掩饰的说“我去把水倒了,再让人帮你热点儿吃的。”看着他端着水盆匆匆忙忙跑出去的身影,赖方想,他怎么这么容易脸红啊?自己也不会吃人,好嘛?心情,却是轻松了几分。於须磨对她的防备她一直能感觉到,她以为自己不在意的,现在松了口气,想,看来她还是在乎的。两个人之间的那点不愉快却是在此事后,消失无踪了。这可能就是,有一个人很无敌,很无懈可击,让你觉得自卑又抗拒,但看到她软弱的一面,忽然就觉得这个人平易可亲起来一个道理。
阿圆有马跟着於须磨,端着热粥和一盆热水进来,於须磨拿着赖方的干净衣服,装作不在意的放在赖方旁边“擦擦身子,换身干净衣服,别再着凉了,这一路还长着呢。把粥吃了,再睡一觉吧。”赖方点点头,试了试身体还行,要求自己来。阿圆知道她的习惯,不和她争,起身出去了,有马自然也紧随其后,只是他们俩看着也跟出来的於须磨,愣了一下。“我,我去看看车上还有没有干净的被褥,她身上盖的,都让汗湿透了。”说完,也不管其他人的反应,转身就走。阿圆翻过神来,赶忙追了过去“您等等,我来帮您。”有马奇怪的想了想,晃了晃脑袋,也跟了出去。
一行人折腾下来,再睡下,又是一段时间后了。众人都睡得格外踏实,可能是疲劳紧张过后,人很容易放松下来的缘故。赖方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听着身旁於须磨浅浅的呼吸声,她只觉得心里痒痒的,索性起身,支着脑袋歪着头打量起了於须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