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贾母令人从太医院请了和自家熟悉的王太医为黛玉请脉,那王太医看了不过是说什么先天不足,体制虚寒等一些熟语,开得药方仍是人参养容丸,贾母知道是黛玉吃惯了的,便知这王太医也没更好的方子了,有些失望。
黛玉劝道:“外祖母也别焦心,这么些年玉儿吃这药身子也没再添病症,想来也是有用的。”贾母叹道:“也只看着吧,这太医已经是太医院最好的大夫了。唉,若是能让御医看看就好了。”
黛玉知道御医是专给皇帝皇后和太后看病的医生,自己哪有资格,笑道:“一切不过是缘分,爹爹让玉儿来也没想着一朝一夕能找着好方子,倒是慢慢寻访吧。好在也没什么大碍,没准在京城借着京城王气竟好了呢。”
贾母噗哧一笑,点了点黛玉的额头道:“还是玉儿会说话。我的玉儿是个有福的,这身体绝对会好的。”
黛玉偎进贾母怀里,柔柔一笑。
二人正说着体己话,就听有丫鬟笑吟吟进来道:“史大姑娘来了。”
贾母笑道:“这丫头来得倒快。”又对黛玉道:“她是我侄孙女,若论血缘倒只咱们娘三最亲近呢,那丫头心直爽朗得很,玉儿定会喜欢。”
原来这史湘云是贾母的娘家人,从小十天里倒有七天在贾母跟前。宝玉因看黛玉宝钗等不觉想起她来,想着这些女儿聚在一起岂不更热闹,遂立逼着贾母接了来。贾母也喜欢这侄孙女,于是赶紧派人去叫。
贾母挽着黛玉从卧室出来,就听外面叽叽喳喳很是热闹,尤其有个小姑娘大说大笑,更是惹眼。黛玉暗自打量,见她微圆的脸庞,水汪汪的大眼甚是灵动,嘴唇如玫瑰花似的娇艳,一身大红绣海棠花的对襟褙子,白色交领中衣,粉色长裙,胸前挂着个金光闪耀的金麒麟,整个人看上去像一朵半开滴露的海棠花,娇憨可爱。
史湘云见贾母出来坐下,忙跑过去急慌慌施了个礼,身子一歪滚到贾母怀里笑嗔道:“云儿好想老祖宗,老祖宗也不多派人去接我几回,云儿在家好闷呢。”
贾母搂了她笑道:“你这丫头又撒娇了,连客人都不先见过。”
史湘云歪头打量黛玉,跳起来惊叫道:“这就是林姐姐吗,天哪,姐姐好美,看得我都嫉妒了。”又笑道:“老祖宗,这么好的姐姐你也不早接了来。”黛玉看湘云豪爽,脸上缓缓绽出盈盈笑意。
贾母见湘云似乎很喜欢黛玉,脸上笑成一朵菊花。
黛玉和湘云见过礼,湘云拉了黛玉的不舍得松手,唧唧呱呱和黛玉说个不停。探春笑道:“瞧云丫头越发疯了,半刻也不消停,倒像外面的麻雀一般。”
湘云听了不依,赶上去要咯吱探春,探春笑着抛开,两人追了半天,宝钗拦住笑道:“好了云丫头,快歇会吧,看这一脸汗,这么气喘吁吁的,待会吃饭岂不难受。”说着拿起鲛绡帕轻轻替湘云擦拭。湘云笑道:“到底宝姐姐疼我。”说着冲探春道:“算了,看在宝姐姐的面子上饶过你了。”探春吐了吐舌头也笑了。
湘云又找宝玉,却见宝玉正坐在黛玉身旁说着什么,神态很是亲密,不知为什么有点闷,跑过去道:“爱哥哥,你和林姐姐说什么呢,我来了这半天也不理我一理。”
黛玉正不耐烦,见湘云插话,先笑道:“你二哥哥正说你呢。”
湘云眼睛一亮,大眼睛里流露出欣喜来,晃着宝玉的手笑道:“爱哥哥,你说我什么呢,若是坏话我可不依的。”
宝玉脸色不甚自在,他原是问黛玉刚太医说了什么,奈何黛玉爱理不理,正不知如何是好,见湘云问话,忙挂起笑脸道:“我可不敢说云妹妹坏话。”
黛玉见湘云拉了宝玉离开才舒口气,她看得出宝玉是真的关心她,可想到前些时在街上的见闻对他就喜欢不起来,再加上宝玉第一天就差点给黛玉招来祸事,又总是爱动手动脚的,更让她不悦,不觉只要看到他就神色淡淡的,提不起兴趣和他玩。
贾母见姐妹们玩笑,很是喜悦,因道:“你们姐妹出去玩吧,没得拘在屋里。”
众姊妹笑着答应了,缓缓退出。黛玉见湘云蹦蹦跳跳拉着宝玉跑远了,抿嘴笑道:“这云妹妹真真活泼可爱,倒像个假小子呢。”
宝钗浅浅一笑:“林妹妹来的时日浅,哪知道这云丫头最是个大大咧咧没城府的,想什么说什么。她和宝兄弟好憨的,再别到一处,若到了一处眼里哪还见得别人,不定生出多少故事来呢。”
黛玉淡然一笑,惜春却冷冷道:“林姐姐只在说云姐姐,又关宝哥哥什么事情。”
宝钗秀眉轻颦了一下,款款笑道:“只不过随口一说吧。”惜春冷笑一声,倒也没说什么。宝钗捏紧了帕子,心里有点尴尬,她不明白为什么惜春总爱针对自己,刚才她不过随口一说,竟招来惜春挑刺。
原来宝钗自来到贾家事事留心,从老太太至小丫头她都细细打点从不交恶,是以贾家上下对宝钗无不交口称赞,道宝钗大方展样,唯独惜春,年岁不大最是孤介古怪,总是对宝钗不冷不热的,任宝钗怎么笼络都不为所动,倒是更加对宝钗不屑了几分,惹得宝钗也不太敢和惜春说什么。
这惜春原是宁府的,这两年被老太太领来养活,却不知怎么养成这孤僻性情,竟有几分看透世事的冷漠,由来最看不惯贾家上下乌七八糟的事情,对那种圆滑世故的人更是不喜,因此看宝钗不顺眼也是常情,可怜宝钗哪里知道,还总想着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到。
姐妹几个说着闲话,初秋的碧空如明镜一般,阳光暖暖洋洋的,路边几株剑兰吐着芬芳,很是惬意。
忽然前面传来吵嚷之声,众人不解,移目看去,却是宝玉房里。探春一皱眉道:“这又是怎么了,也不是我说,宝玉房里那些姑娘嬷嬷的很该管一管,都快欺到主子头上去了。”说着向宝玉房里走去。黛玉见大家都过去也只好跟着。
进了碧纱厨,绕过绣着折枝的屏风,就见两个丫头怯怯站在角落里,一个容长脸十二三岁的丫头惶恐地站在桌子边哭泣,白绫裙子上有一大片水痕,宝玉气呼呼坐着生闷气,湘云则有些不知所措地坐在一边。地上一片水迹中间还有个已经粉碎的成窑茶盅。
宝钗款款道:“这是怎么了,三堂会审吗?”
那丫头见众姐妹来了,忙跪下哭道:“姑娘们快劝劝二爷吧,二爷要赶奴婢呢,奴婢来了这几年也没什么大过错,若这么出去了奴婢还怎么活啊。”
探春奇道:“二哥哥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你竟也撵起丫头来了,这茜雪犯了什么错?”
宝玉冷哼道:“你问她。”
茜雪抽抽噎噎道:“今天早晨二奶奶送了些枫露茶来,二爷说这茶冲过三四次后才出色。哪知刚刚李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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