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定邦定定地看萧夫人一眼,一言不发,他走到坟前将抄写的经文烧了。
为苏老夫人超度,愿她来生好好做人,莫被利益熏心,权贵迷眼。
萧夫人站在茅草庐前看着,静静地等候他烧完经文。
苏定邦看着火盆里的火苗熄灭,双手撑着膝盖站起来。动一动发麻的双腿,他转身朝萧夫人走过来。
“里面坐。”他指着茅草庐。
萧夫人沉默一会,进了茅草庐。
里头很简陋,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苏定邦知道萧夫人爱洁,取来一块布擦干净凳子,将凳子放在她身后。
他将帕子抛掷在桌子上,随意坐在床边。一双深邃的黑目,灼灼地望着她。
萧夫人紧张地绞拧着双手,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是忽然想过来看一看他,可还好。
他维护的亲人,将矛头对准他。
他守护的至亲,相互残杀。
他夹在中间难为。
苏定邦是一个有血有肉,重情重义的男子。
她一直知道,走到这一步并非她所乐见。
“你……还好吗?”萧夫人从喉间挤出这几个字。
苏定邦双眸深暗几分,他喉间微微滚动一下。
“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
萧夫人鼻子一酸,他在外奋斗十几年,功成名就。
致使妻离子散。
到头来,丁忧解官。
三年时间,朝堂风云瞬息万变,他再起复回去,可还有立足之地?
“你的功名……”
“我挣取功名不过想给至亲至爱,过上好的生活。不必为买任何东西,抠搜着过日子。时过境迁,我的至亲至爱即便没有我,也能过得很好。这功名有也好,无也罢,并不那么重要。”苏定邦声音透着沧桑,眼中并无半点对功名的眷念与不舍。
萧夫人一颗心紧紧揪起来,她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揪着裙摆。
各种情绪在心中冲撞,又酸又涩。
“明君,你不必为难,我说过等你,便会一直等。”苏定邦注视着萧夫人,嘴角往上翘了翘,“我很高兴你让墨儿过来。也很高兴,你今日过来。”
萧夫人紧紧握着拳头,她只是站在儿子的角度考虑。
世俗不会管你遭受多少苦楚与磨难,只会看表面,她不愿韩京墨受到半点诟病。
他也希望儿子过来吊唁吧。
苏老夫人一事,苏定邦从未怪过她。
萧夫人心中释然,她起身站起来。
苏定邦跟着她站起来,“不再多留一会?”
萧夫人摇了摇头,她往前走了几步。
“明君。”苏定邦忽而唤她一声。
明君回头望向他。
苏定邦朝她张开双臂,“给我抱一下。”
萧夫人望着他嘴角的笑,缓缓地走到他身边,抬手抱住他。
苏定邦收紧双臂,紧紧地,用力抱着她。恨不能将她融入骨血,才不用担心她离开。
许久,苏定邦松开手,他望着暗下来的天色。
“回去吧,晚了,不好下山。”
萧夫人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放在他手里,“你多保重身体。”
苏定邦握紧荷包,微微颔首。
他目送萧夫人下山,望着手里的荷包,动手拆开,里面是一张纸条。
“与君有约,风雨不改。”
八个娟秀的小楷。
苏定邦握紧了拳头,眼睛瞬间通红。
他忆起大喜之日,朝她伸出手。
“明君,你可愿意嫁我?”
“此生愿与君共白首。”
“誓约起,不许反悔。”
“不悔。”
【“与君有约,风雨不改”摘抄至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