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到杀意。”
布鲁斯那边的响动完全停止了。
他似乎捂住听筒和什么人小声说了几句,然后才移开手,不动声色地接话道:“所以你想知道什么,珍妮,我该怎么帮助你。你究竟想知道追踪犯人的感受,怎样伤害别人,怎样表达愤怒,还是怎样使人害怕。”
这几乎是四个问题了。
但不知怎的她却觉得这些问题最终都有一个答案。
“蝙蝠侠不杀人。”詹妮弗谨慎地选择用词,“蝙蝠侠不杀人,但哥谭的罪犯们畏惧他。我威胁要杀死每一个和袭击有关的人,但他们却觉得我不够恐怖。我不明白,玛雅并不是一个没杀过人的角色,我也已将声调和语气压得足够低沉。”
“那就是你的表演不够令人信服。”布鲁斯说。
“我的表演?”虽然知道对方看不见,詹妮弗还是挑起眉毛,“韦恩先生,我距离大满贯只差一座奥斯卡。”
布鲁斯懒洋洋地说:“你为什么不觉得这就是之前你没拿到奥斯卡的原因呢?”
詹妮弗几乎被这个说辞惊呆了。
她足足卡壳了半分钟,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最后目瞪口呆地问:“你这是——你是在——你在嘲笑我吗?这是个报复还是什么?你是不是还找了一些记者准备给我出黑通稿?”
“我只是在开玩笑。”布鲁斯轻笑起来,“好了,我发誓不会把这个评价卖给记者。回到你问的话吧。死算什么,珍妮,这世界上有太多比死亡令人畏惧的东西。蝙蝠侠不杀人,但他会做杀戮之外的任何事,强化审讯对他来说也是家常便饭。你的角色玛雅作为一个cia特工肯定也杀过人,但一来她在巴基斯坦前线时没有动过手,二来,作为她的演员,你呢,杀过人吗?”
“我当然——”杀过人。詹妮弗咽下这句话,“我当然没有。我也知道她的特殊性,这个角色前期和周围的cia特工没什么两样,他们都对9·11事件感到愤怒,也仅仅只是愤怒。这些特工是一群以维护和平为名、听命于上级、只为了完成工作的人,前期玛雅的杀意可以是大义凛然的,但后期她的杀意必须带上私人化的情绪。”
绕来绕去她还是回到了原点,毕格罗嫌弃这个表演过于“公事公办”,可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公事公办”;更糟糕的是,原本她觉得能在蝙蝠侠那里得到答案,可细细想来黑暗骑士也是在公事公办,怎么可能会有自己的私人恩怨呢?
詹妮弗有些意兴阑珊。
“那么私人化就是重点。”布鲁斯含糊地说,“你为什么不打个电话给你的经纪人呢?不过恕我直言,你真的向什么人展示过私人化的怒火吗?即使在生活中我也从未见过。”
“我可以演成那个模样,”詹妮弗把电话夹在肩膀上,不置可否,“我可以表演那些情绪,而且副导演他们都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不过毕格罗明显想要些更深层次的东西。谢谢你听我说这些废话,布鲁斯,我不该来打扰你。”
她难过地叹了口气,准备挂断电话。
正在这时,电话那头却传来一记奇异的笑声。这笑声是如此冷酷,让詹妮弗眉头大皱。
“珍妮,你站得太高了。”布鲁斯平静地说道,“听听你自己曾说过的话吧,‘这是自然的规律’,‘一个人的死亡可以养活五个动物’,‘人类也只不过是自然界的一环’。你几乎是站在这个世界之外俯视它,将一切都上升到规律的层面。”
詹妮弗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对方这是在......在骂她吗?
“你和这个世界隔着一层厚厚的屏障,我不知道理由,但我知道一件事——当一个人看着整个自然时,她怎么会为一两个个体的牺牲,甚至几百几千个个体的牺牲,而真心痛苦愤懑呢?有人在抢劫案中被劫匪杀死,有人在恐怖/袭击中无辜受累,这些对自然而言又有什么损害呢?”
布鲁斯的话就像钢刀一样撕裂了现实的外衣。
詹妮弗在震惊之余忍不住握紧手机,嗓音紧绷:“布鲁斯,你吓到我了。”
“是你吓到我了。”布鲁斯古井不波地说,“超人站在高处,但他怀有一种古怪的不知从何而来的类人情绪,一种同理心,显而易见地,他试图把自己放到人群之中。而你却和他恰恰相反,你站在人群之中,却只对更宏大、更不可见的东西怀有同情,你怀着一颗悬在高处的心。”
詹妮弗的手悬在红色的按钮上。
“你曾经感觉到被冒犯过吗?”布鲁斯还在继续,“过去那些报纸这样胡说八道地描写你,比赛中选手们这样肆无忌惮地挑衅你,我的‘出轨’事件接二连三,你真的感到愤怒过吗?”
詹妮弗忍不住反驳:“我当然——”
布鲁斯:“开心了吗?”
詹妮弗:“什么?”
“现在你找到一个能读懂你的人了,开心了吗?”布鲁斯静静地说,“可这又有什么用呢?玛雅会有私人化的怒火,可你却从来不会有。复仇,哈,别开玩笑了,你曾说过爱我,如果明天遭遇不测,你会为我复仇吗?你会为你的‘朋友们’复仇吗?玛哈呢?布莱恩呢?或者说,鉴于你在上一轮比赛建立起了新友谊,你会为雅各布复仇吗。”
詹妮弗被这一套组合拳打得晕头转向,她忍不住咬紧牙关低吼道:“住口!”
“你不在意这些人。”布鲁斯的声音仍然像开场时那么平静,仿佛在诉说的只是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包括那些组员,上一轮刚开始你就离他们远远的;包括我,你在我身上寻找的只是个影子,而这个影子在我身上没有,在超人身上也不会有。至于我们这些个体,你在意吗?”
“我当然在意!——”詹妮弗反驳。
“那就回到地面上来,”布鲁斯沉稳地说,“看看你周围的人,停止假装。”
“我没有在假装!”她厉声说。
“你可以欺骗自己,詹妮弗。”布鲁斯说,“但你无法欺骗我。”
这一秒钟,詹妮弗意识到,布鲁斯——蝙蝠侠已经完全在这场对话中占据了上风。
他的语气仍然是这样平静,仿佛从来也没有被激怒,只是在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那些句子甚至显得和风细雨,游刃有余,从始至终把她紧紧地拉在这根弦上,缠绕,绷紧。
但在这种平静之下,他洞察一切,若不是重生太过虚无缥缈,此时此刻或许他已经勘破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秘密——一头从原始复苏中诞生的野兽,遵循自然的道,把自己圈在人类社会的框架里,游离在社会之外,站在高处俯视着人间,孤僻地寻找着和自己相同的倒影。
詹妮弗的胸膛剧烈起伏。
她恶狠狠地把电话摔到墙上,看着这可怜的金属制品发出剧烈的碰撞声,屏幕四分五裂。
在碎裂的玻璃片上映着导演组刚刚发来的信息,催促演员入场。她面无表情地从拖车上下来,朝摄影棚里走,带起一阵夜晚的凉风。
“你还好吗,戴维斯小姐?”有工作人员问。
詹妮弗看他。那人被这个冰冷的眼神吓得倒退三步。
摄影机重新打开,光板再次架好,导演组站在机位后,哈罗德·佩里诺踏着夜色进入,带着恰到好处的默哀神情,朝他的朋友和上司念出悼词:“抱歉,我刚刚才到这里。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詹妮弗坐在窗台上,仍然抑制不住喉头的紧缩和胸口的起伏,朝发声处扭头。
这一回,她没有咆哮,也没有怒吼。
那些蓬乱的头发在她脸颊边四散,那双眼睛里还有现实虚妄被戳破的失落,仿佛被揭开新衣秘密的皇/帝;有朋友逝去的伤怀;但更多的是一种钢针般的隐怒,像一头受到挑衅的母狮,正潜伏在草丛之中,无论前方是什么都无法阻挡这种战意。
她缓缓,缓缓地说道:“我会把所有和此事相关的人都烧成灰烬。”
所有人都提着心,死死地盯着她的嘴唇,好像在等待一场审判。
片刻,詹妮弗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手指,眼睛里隐隐闪动着泪光。她再次启唇,语气却比先前还要平静,平静得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平静得就像拔刀屠戮前静默的刀鞘。
那声音极轻,轻的好像一片羽毛,又好像一条从地面爬行过的蛇,让每个人背后都寒毛直竖。
这是隐藏在平静之下的杀意,就像一片片从天空落下的澄净的雪花,在屋檐上凝结,化成冰锥,无声无色地刺入人的头颅。最柔软的东西变作最锋利的刀刃。
“——然后我会杀了本·拉登。”
毕格罗打了个寒战。
作者有话要说:詹妮弗·本来想打电话求助·结果第一次在这个世界被气到变形·明天就加入脸书谋杀前男友小组·戴维斯
布鲁斯·没有看不穿的人·没有搞不明白的事·没有做不出来的装备·没有打不赢的敌人·前面四个不行就开挂·别问为什么有挂·问就是因为我是蝙蝠侠·韦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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