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抵挡,但没有派上用场。
蓝色风刀拦截在他和不死民之间,生生将他们伸过来的黑色手臂斩断,卫桓右脚向后一撤,没有回头,“快!”
这是他的原身,他能分辨得出。
顾不上想太多,云永昼猛地将光矛刺上去,深藏在泥土里面的妖骨被他生生戳断,啥时间地动山摇,土壁剧烈震荡起来。光矛抽出,朝南一角镇压的凶兽白骨燃起金乌真火,顷刻后焚灭殆尽。
成功了。
他飞快地抬头去看卫桓,见他受困于不死民之中,黑压压一片之中闪着蓝色妖光。他分明看见卫桓的手臂被瘴气所侵,一时间急火攻心,冲了过去,“卫桓!”
“别过来!”卫桓双手紧握风刀,他的周身被风刃包围,“别管我我没事!还有三个!快!”
云永昼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两难,但他知道自己如果不去,他们就都会葬身在这个不死坟墓里。
看着云永昼如他所想那样奔向朝西一角,卫桓松了口气,但这些不死民也有许多跟着云永昼的踪迹前去,他一刻也不得停歇,可就在下一秒,他的身边竟然平白出现许多金色的光刃,它们掺杂在自己的蓝色风刃防御网中,将这个网变得愈发密集,愈发坚不可摧。
他看向云永昼的背影,心里忽然就有了底气。
在卫桓用真身和诸多分’身的诱引下,云永昼得以顺利地突破这些不死民和瘴气的重围,被光刃保护着顺着将朝西的凶兽白骨击碎焚灭,此时的不死城已经爆发出巨大的震动,那些建筑和高楼一个接着一个地往下坠落,将不少不死民压在废墟之中。
云永昼四处闪避着这些崩塌的建筑,来到了北向。这一个凶兽的骨头埋得很深,云永昼试了三次才终于将其击碎,一切比他想象中顺利许多。他回头去看卫桓,只见他速度惊人地快,一双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显得分外得亮,他的全身已经妖化到了极限,布满妖纹,浑身散发着只有杀戮时才会出现的深蓝色妖气。
会成功的。
还有一个,最后一个。他飞向终点,最后一个的凶兽白骨就在眼前,他双手握紧光矛,身子下沉狠狠戳上去,突然间,最高的一栋建筑就这样砸下来,他听见了卫桓的惊叫,于是回过头。
“卫桓!”一颗心就这么被狠狠地拽到了谷底,如坠冰窟。
他的心一下子就慌了,比他想象中更慌,他无法思考,只想赶去他的身边。可就在下一刻,云永昼感觉到什么抓住他的脖子,瘴气几乎就要贴上他的皮肤。
糟了。
谁知就在电光火石间,他的脖子竟感觉不到拽扯了。一侧头才发现那个不死民的身子向后倒下,蓝色的妖光纵横四溢,从这具黑色的躯体后面迸发出来,分裂的尸块碎了满地,他这才看见气喘吁吁的卫桓,左手握住右臂,右手手持风刀。
“你在干什么?那是我的分’身而已。”卫桓对云永昼的分神感到不解,但此时的情形没有给他丝毫思考的余地,更多的不死民扑了上来,他只能迅速投入作战。
云永昼的一颗心狂跳着,他不知是因为自己方才的预判错误,还是因为此刻卫桓的出现。这种感觉太可怕,占据了他所有的感官。
后怕。他真的觉得后怕。
整个不死城就要崩塌,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由于他们两个人靠得近,吸引到的不死民格外多,卫桓只能拼命地杀,几乎杀红了眼。
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云永昼将所有的妖力倾注在手中的光矛之中,胸口的战徽在金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锋利尖锐的光矛被狠狠地插’入土中,在羲和金瞳的视野里,他清晰地看见这句白骨粉身碎骨,在他抽出光矛的瞬间燃起熊熊烈焰。刹那间,封闭住上空的地表爆发出石破天惊的爆炸声,瓦解粉碎,土块和建筑如同密集的冰雹那样纷纷下落。
天光一瞬间照耀进来。
“成功了。”云永昼的第一反应是用防御结界去护住卫桓。没想到他却升腾入空中,周身爆发出强大的妖气,蓝色的妖光扩散在尘土飞扬的空气中,几乎要覆盖掉整个残破崩塌的不死城。这是云永昼认识卫桓以来,见过他释放出最强大的妖气。
九个卫桓同时合眼运灵,他们的妖气在天空中编织出蓝色的妖阵。云永昼瞬间明白他要做什么。
“御风化物——”
他们的声音刚落,外界的风立刻被抽取,在这混乱之地卷起九道飓风风暴。在卫桓睁眼的瞬间,锁骨处爆发出刺目的光,下一秒这些通天的飓风就化作巨大的蓝色风柱。
不,不是风柱。
他们一个一个落地,在企图逃出的不死民前落下来,沉重的柱身震得地面摇晃不止,最终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蓝色牢笼,风柱之间全都是不可攻破的结界,只要这些不死民靠近,就会感应到莫大的刺痛。光明的重现似乎令他们身上的怨念减少许多,他们渐渐开始平息,用那双白目仰望着已经看不分明的天空。
完成了这一切的卫桓在空中无声地喘息着,眼睛疲惫而无力地俯视着这些重见光明的不死民。八个分’身一一回到他的身上,他最后看向一身狼狈的云永昼,露出一个虚弱的笑。
“我说什么来着?我们成……”
他还没有说完就晕倒过去,羽翼没有了操控无法支撑起他的身体,就这样坠落下来。云永昼立刻上前,于半空之中将他拥住。
卫桓的身上满是血腥,手臂、双腿、后颈甚至腰间都被瘴气侵蚀,身上还有数都数不尽的伤,灰色的制服已经斑驳不堪,满是血污。他们一同出勤这么多次,这是唯一一次他受这么重的伤。
“卫桓。”云永昼用金乌之灵护住他的心神,将他带离这个蓝色的风牢,在废墟之上抱住他发冷的身子。
不远处传来声音,是他们的援兵。这些战备军赶来的时候都惊呆了,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数十米高的风牢,看着风牢里密密麻麻的不死民。面面相觑的他们实在不敢相信,就凭两个还没有毕业的学生竟然将这些不死不灭的妖物制服了。
云永昼心里只装着一件事,抓住带队的便问道,“医疗组呢?!”
“来、来了。”对方被云永昼身上的戾气吓到,指了指另一个方向,“在后面。”
云永昼二话不说将卫桓抱起去往医疗组的车中,他们看到卫桓的重伤也吓了一跳,“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他们每多说一句,云永昼心里便痛苦一分。
一个天星净木取下自己的阔叶,叶子旋转在空中卷起一阵青绿色的风,将卫桓身上的残存的瘴气驱除,等在一旁的愈草精见状立刻用自己的妖灵为卫桓疗愈腐蚀的伤口。
车里还有一个九里明妖,她靠近云永昼,开口问道,“你没事吗?我帮你检查一下?”
云永昼沉默地摇头,一双眼睛只看着卫桓。
“醒了,太好了。”
卫桓皱着眉缓慢地睁开眼,身上疼得他几乎没法呼吸。一睁眼看见许多不认识的嘉卉学院的妖,他还有些迷糊,嘴里含糊地喊着,“云永昼……?”
听见他声音的云永昼立刻过去,本来想说我在,可又觉得这感觉有些奇怪,于是一言不发只看着他。卫桓努力地抬头,又伸出自己的手,使了全身的力气捏了一下云永昼的胳膊。云永昼不解,疼得皱了下眉。
“是真的……”卫桓的头放心地靠回床上,裂开嘴笑起来,“没做梦。”
他受伤严重,医疗组要把他送到医院,云永昼全程陪着,最后看他住进病房里才算放心。站在病房外的窗户那儿看他,看着看着,云永昼不经意间看见窗玻璃上反射出来的自己,看见他胸前两枚并排的战徽。
疼得睡不着,卫桓伸着脖子朝门口望着。
云永昼呢。
该不会真的走了吧,这个没良心的。
谁知道刚在心里骂完,就听见推门进来,这妖气卫桓再熟悉不过。他立刻假装出一副虚弱地样子无力地靠在床的一头,唉唉地叫着。
云永昼也是一身伤,走过来的时候一股子血腥味。卫桓稍稍把眼睛睁开一条小缝,装模作样地表演出惊喜又捎带着柔弱的样子,“你来了啊。”
“嗯。”云永昼依旧冷淡。
“坐啊。”
“不必了。”
云永昼手一扬,一个发亮的东西抛出一条闪亮的抛物线,卫桓下意识去接,突然发现自己这样实在是太精神,接住之后又弱弱地倒下,摊开双手一看,是之前他给云永昼暂为保管的战徽。
“自己收好。”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个东西回到自己手上,卫桓还觉得有些小小的失落。
“哦,谢谢。”
云永昼转身就要离开,卫桓的失落感到了顶峰,像冰冷的海水一样将他淹没。不过他走了没有两步,竟然又停下来。
“以后不要随便把这种东西给别人。”
他没有说出自己的潜台词,觉得太露骨。
这样的东西一旦交出去,就是把命交出去的意思。
不想让他不顾性命,也不想让他挺身而出。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战徽对于卫桓来说不仅仅意味着奋不顾身。他代表了九凤一族的荣耀,是他这一生最光明的象征。
是他自己的象征。
“不会的。”卫桓笑得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我只祸害你。”
这一枚九凤战徽,我永远只会交到你的手里。
记忆潮水般覆盖住卫桓的身体,他的灵魂,还有全部的意识。那些曾经画面如一场即将消散的浓雾,一点点弥散在眼前,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密密麻麻地泛着疼,指尖与别墅窗户相触的蓝色光芒陨灭,第二层结界被破解,那扇小小的窗子啪的一声朝外打开了。
窗子里藏着一个小小的银质徽章,上面雕刻着九凤家纹,阳光下焕发着光。
他紧紧地咬住自己的后槽牙,用这样的方式强忍住眼泪。视野模糊,卫桓伸出手取出那枚徽章,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上面的灰尘被他拂去,这枚徽章还是和当年一样,哪怕一切都不一样了。
紧握着手中的徽章,他终于揭开这一层深埋心底的真相。他的确没有叛敌,没有交出九凤一族的荣耀。这一枚徽章,他从来都只想送给云永昼。这的确是最好的证据,不只是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更是让他彻彻底底看明白自己的心。
他曾想要赠给云永昼自己忐忑又隐秘的真心,他花费无数个深夜雕刻拼接出的归宿与未来。给他属于风的自由,勇敢的信念和毕生的荣耀。
卫桓一下子苦笑出声。
他竟然忘了,自己曾这么炽烈地爱过。
作者有话要说:[下次我遇到危险,一定等着你来救我。]这句话也算是一个flag吧,云永昼一直记着,但最后也没有来得及赶去救卫桓。
不死城的回忆杀副本是我很早就想好但是没有构思具体情节的部分,我只是在心里知道这是他们非常重要的感情转折点,虽然没有构思剧情但是今天写得特别顺,而且能够把这一段好好地写出来我真的巨开心。因为这一段出来之后大家就会知道,他们对彼此的爱都是特别深的,是真正的死生契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