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因着鹤羽阵的严密防御,使出如此阴毒之招的大宁军队也并没有讨着甚么便宜,只得鸣金收兵,双方改日再战,又不知是何一种的惨烈了。
随着鹤羽阵一起撤下了战场,冲入后方的军帐之中,白释言一霎也没有松开过紧紧抱着顾迩雅的那一双手,他一刹也不能等待的高声大喊着:“王御医!王御医!快来!”此刻他最为庆幸的,就是那安国医术最为高明的王御医此次随军,让这世上最难解的剧毒之一在他心里还存了一丝可解的希望。他不敢去细想这样的希望有多渺茫,他只能让自己不断不断的忙起来,比如抱着她冲过来,比如高声呼喊王御医,比如自己亲入了军厨的帐内烧热水,比如自己拧干了热热的帕子不断递了过去。
他一刻也不敢让自己稍闲下来。只要脑子里略有一丝的空隙,他便会被那可能失去她的巨大恐惧所吞噬。
王御医听闻顾迩雅竟中了那乌头之箭的剧毒,步履匆匆的赶了过来。皱着眉头一瞧,神情凝重的对着白释言道:“此毒实则无解。”
“不可能。”听得这句话的时候,白释言正拧干了一张帕子要递给王御医,让王御医可以擦拭掉顾迩雅身上的灰尘污泥,不影响他的诊断。此时,白释言没有落泪,没有慌张,只是无比固执的不愿缩回了递帕子的手,仿佛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王御医的这样一句话,只当没有听见一般:“您继续诊,您救她。”
那样的语气,几乎让年已知天命、且见惯了生死的王御医都心里一酸,几乎落下了几滴老泪来。他叹了一口气,沉吟道:“只是医书古籍上记载过一个法子,若要解这顷刻之间已浸入骨髓的剧毒,唯有刮骨不可。只是这法子太过惨痛,我亦不知是否可行。”
白释言几乎没有半刻的犹豫:“试!无论如何,我都要试!她痛,我便陪着她痛。她若死了,我便陪着她亦舍了我的这条命去。”王御医是自白释言幼时起就看着他长大的,哪里见过一向以纨绔之姿掩盖住自己真实心意的他,这般诚挚坦白,这才知顾迩雅在他心底的分量,哪里会比在白释乐的心中略轻一些?怕只会更重了些去。
于是,王御医也不再犹豫,重重的的一点头:“取我的刀与银针来。”
王御医手中所持的刀泛着闪闪的寒光,让守在军帐里的所有人的心里都更为紧张起来。一刀深深的下去,深入肌里,一阵阵浓郁的血腥气立刻在军帐之中弥漫开来。除了用银针封住穴位略略止痛,也再没有其他的法子,所以顾迩雅虽在昏迷之中,一张苍白的脸上仍是眉头都皱紧了,豆大的冷汗不断滑下,发出一阵阵听得人心焦的低哼。当王御医的刀抵达顾迩雅的骨骼,发出那刺耳的一刀刀刮骨之声,所有人都略低下了头去,不敢再瞧,若是可能的话,只怕也不敢再听这般惨痛的声音。
唯有白释言一人,眼睛都不曾眨动一下,一直守在顾迩雅的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亲眼见证着、陪她经历着这样的一幕。血污早已溅满了他来不及换下的军服,他却是浑然不觉。没有握着顾迩雅的另一只手,被白释言紧紧的攥成了拳头,指甲早已是深深的嵌进肉里,他亦是没有知觉的,他觉得此时里自己的所有感官,都用来陪着她感同身受,因为他当真觉着,自己的骨头伴着这一声声的刮骨之音,在同样的发冷发疼。
他在心里默默的对她说:“别放弃。迩雅,别放弃。”
他也能在心里听得顾迩雅在默默对他说:“释言,别怕。”
事后回忆起来,那一刻,白释言的心底当真已没有了恐惧。他无比相信顾迩雅在心里默默告诉他的那一句别怕,他当真相信自己听到了。
这是顾迩雅无比强烈的信念,让她可以战胜了世间最剧烈的毒,可以战胜了生死,可以从地狱里抢回自己的一条命来,重新带着骄傲的笑容站回白释言的身边,能够亲口对他说出那一句:“释言,别怕。”
白释言在心里默默的回答她:“迩雅,我不怕。”
终于完成了的王御医,长舒了一口气,擦着早已被顾迩雅的鲜血浸透的双手道:“接下来到底能不能活,就看迩雅郡主求生的意志到底有多强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