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懂

力道，背对着她坐起身来。一度想要离开房间，却怕离开了会让尹裳对他更加失望。内心的震撼一直在震荡，将他心底的恨意，一点点，慢慢地荡洗无存。

    他在回来的第一天就让人调查了关于尹裳和夏承安的一切。因为儿子的事，顺带知道了自己妹妹当年为安安做的事。但他不认为她做的这一件事就能够弥补她当年做的事所造成的一切后果。

    他一直觉得自己虽然犯错在先，但夏墨时明明可以有别的选择能在不将事情闹大的情况下把事情解决掉。可她偏偏选择了最糟糕的方式，从而导致了其后一系列的不良反应，他父亲的死就是其中之一。

    现在，尹裳告诉他，他错了。而他，似乎也觉得自己错了！

    “对不起！”

    “你该说对不起的人不是我，是阿夏！”

    “你、你先休息……晚点我再来陪你。”

    夏墨守想逃了，因为内心对向夏墨时道歉的抗拒。他恨了那么多年，到头来发现他最该恨的是自己，这样的结果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墨守，”尹裳唤住他准备离开的身影：“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曾经作为一个哥哥的样子？”

    夏墨守几乎是用逃的方式离开了自己的房间。回到书房里，整个人却坐立难安。

    尹裳问他是否还记得曾经作为一个哥哥的样子？说实话，记忆很久远了，他需要用力去想，才能从自己的记忆片段中找到零碎的关于作为一个哥哥的记忆。

    他八岁那年妈妈生了个妹妹。他的妹妹和别人家的不一样，话很少,像个漂亮的小弟弟。才长到那么一点大，刚学会走路就喜欢跟在他身后跑。

    那时候，他最开心的事是放假的时候带着妹妹在后山满山跑，爬树摘野果掏鸟蛋，去河沟里摸鱼虾。而妹妹，小小的一只，要么坐在树下等他要么坐在河边替他守着衣物，乖乖的，一点都不闹。每当他向她展示自己获得的东西，妹妹就会咧着嘴笑，替他鼓掌。大大地满足了他这个做哥哥的成就感。

    妈妈对她并不好，偏心，有什么好东西只给他，不给妹妹。于是没有得过什么好东西的妹妹，在五六岁的年纪就学会了自己赚钱。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很多都还在妈妈怀里撒娇，她却拿着个破布袋学着村里的老人满大街捡废品换钱。换到的钱自己从不花，一毛一毛地攒着留着他放假回家的时候给他买好吃的，或者把钱给他让他在学校里买好吃的。

    其实他并不需要妹妹给他攒下的那些钱，毕竟妈妈给他的零花钱可比妹妹攒的毛票多多了。可因为那是妹妹给的，他就拿着，存起来，等到攒够了一定的数目，就带着妹妹去买那些她想要而妈妈不愿给她买的玩具。

    在他们都还青涩的年纪里，那无疑是他们兄妹俩相处得最和谐的时候。

    后来事情是怎么变的？

    好像是从他上初三开始，结识了校外的一些不良青年。这些人带着他仿佛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他开始体会到玩游戏战胜别人时的成就感，于是彻夜不归泡网吧。体会到在体力上压制别人的满足感和敲诈低年级同学时，他们恐惧害怕的眼神让他升起一种快感，于是沉迷于这种征服别人的暴力游戏中不能自拔。

    老师和同学家长因此频频找上家里，父母的责骂声不能让他有所改变。那时候的妹妹也跟他说过不喜欢哥哥这样。那时候，妹妹其实还是在乎他这个哥哥的吧？

    可他哪里会把这些放在心上？在他看来，他所谓的朋友能带着他体会更多更有趣的生活，比跟家人待在一起有趣得多，让他耽溺其中，乐此不疲。

    他因此成绩一落千丈，最后靠家里花的钱去了一所三流高中，从此更加不可收拾，逃课打架抽烟喝酒赌博统统都沾上了。惹得父母经常被老师找，为了他一直低声下气地求老师求校长再给他一次机会。妹妹那时跟在父亲的身后看着父亲低声下气地求人，看着他的眼神慢慢地变得漠然。

    最后谁也没法再兜住他，他被学校勒令退学了。

    离开学校之后他更加变本加厉，每天只管跟父母拿钱，拿到钱就去外面混几天，花完了就回家，回到家蒙头就睡，对家里的事情一概不管，更不愿花时间来陪家人。

    也就是在那些年里，妹妹从听话的小尾巴，变成了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有时候即使和他正面碰上了，也是像个陌生人一样，连一声哥哥都不叫了。

    他们之间的矛盾升级是在他调 戏尹裳之后，那是第一次，他真切感受到了妹妹的变化和对他的厌恶，却也自大地并不在意。直到发生那件事，他才真正体会到自己妹妹的恨意，至少他认为那是恨……

    想着这些的时候，夏墨守终于真真切切明白了尹裳为什么说错在于他。的确，他是罪魁祸首。他摧毁了自己的人生也顺带摧毁了别人的。蓦然间，他懂了夏墨时的心情。在夏墨时眼里，他谋杀了她的哥哥！

    他的确应该像尹裳所说的那样，该向他妹妹道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