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枯木不逢春

白色空间的正中间，一颗种子落在地上，在它陷入土地的瞬间开始发芽、长大、开花、结果。

    果实掉落又再次发芽，逐渐形成了这个森林，孕育了整个森林的母树也越来越高大。

    不知过了多久，母树上出现了神奇宝贝，他亲眼看着一代又一代的神奇宝贝长大、老去，母树也从葱郁走向凋零。

    直到木守宫他的蛋出现，巨木摇曳着，温柔的风吹拂过整个森林，似乎有温柔到骨头都软下来的声音在呼唤着他，木守宫诞生了。

    巨木也越发枯败。

    半夏甚至让他看到了巨木最后的结果。

    一声巨响惊动整个纯白空间，巨木中间被一分为二，彻底断裂。

    木守宫睚眦欲裂，冲上前奋力推着倒下的树干，却于事无补。

    光芒散去，木守宫的意识重新回到现实，他惊慌失措的看着巨木，老朽的模样让他忍不住想要落泪。

    “那是它最后的结果。”半夏伸手搭在木守宫的肩膀上，温和的声音此时却那么残忍。

    “（我该怎么样才能救它？）”

    木守宫攥紧拳头，口中的细枝被他咬断，落在地上。

    半夏把木守宫转过来和自己对视，道：“枯木不逢春，唯有育新生。我可以让巨木的自然能量凝聚，变成种子，重新生长，但在种子凝聚之前，你不能让巨木死去，否则一切将前功尽弃。”

    木守宫瞪大眼睛，还能这样？！

    这怎么可能做得到？

    “你是巨木选中的孩子，承载着巨木甚至整个森林的守护，如果你同意的话，我现在就动手。”

    木守宫有些犹豫，他不知道半夏到底会怎么做……

    “咳咳……恰莫恰莫，恰莫恰，恰莫恰莫恰莫。（相信她吧孩子，一切的取决都在于你，现在已经是最差的结果了。）”老族长走过来，轻轻地说着。

    本来木守宫死守母树，老族长是很不赞同的，他希望这只族里最有潜力和天赋的木守宫可以去找到适合他的树，或者找一位强大的训练家，追求他的变强之路。

    “恰莫恰……”木守宫最后看了眼巨木，用力点头。

    “（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巨木活到种子诞生！）”木守宫挺直脊背，立下誓言。

    半夏莞尔一笑，当着他们以及逐渐聚集过来的木守宫们的面，将手放在树干上。

    按照她的理解和研究，她刚才对木守宫说的方法是可行的。

    大自然的死亡与新生往往相伴而行，没有死亡，就不会有新生，没有新生，就不会发生死亡。

    就像哲尔尼亚斯和伊裴尔塔尔，牠们相互对立，却也相伴而生，既是敌对，也是伙伴。

    半夏和木守宫很像，都是被自然祝福而诞生的。

    据凤王所说，如果小时候不是阿罗拉的自然在守护她，她很有可能会被宝可梦世界排斥而夭折。

    所以半夏深深地爱着大自然，能够与木守宫共情。

    半夏深呼吸着给自己打气，闭上眼睛。

    源源不断的常磐之力从手中流出，传到巨木上，却没有让能量被无法存储的巨木浪费而消散，轻松将巨木一整个包裹住。

    木守宫们瞪大眼睛，被那浓郁的生命气息吸引，紧紧盯着被温和却也璀璨的绿光包裹住的巨木。

    第一步结束。

    半夏睁开眼睛，退后几步，抬起双手，瞳孔流光一转变成了金色。

    金藤之力！

    她的身后，自虚空争先恐后地涌出数条金色透明的藤蔓向母树袭去，自上而下，连接着巨木的每一块地方，间隔完全相同，整整百条，和表面的常磐之力融合在一起，却有着不同的作用。

    等到所有的藤蔓都连接完毕，半夏最后欣赏了一眼自己的杰作。

    随后，树表面像是砸落了一颗石子，荡起一阵涟漪，银白色的生命之光顺着涟漪将整棵树覆盖。

    自然能量被浓缩，越来越小，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直到缩成了一颗巴掌大小的种子，漂浮在巨木中心，将所有能量吸收，渐渐隐去。

    半夏感觉自己快要累嘎了，金藤之力用起来本就会极大地消耗体力，这回和全力释放也没什么区别了。

    半夏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图图犬和利欧路身高都不高，没法撑着她。

    半夏朝呆滞的木守宫招了招手，木守宫回过神，快步跑去，抓住了半夏的手。

    “去树顶看看，巨木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恰莫！（好！）”木守宫颔首，攀上巨木，无比熟练的爬到了顶端。

    一根充斥着生命能量的细枝长了出来，木守宫伸出手，那细枝自动折断，落进了他的手中。

    木守宫神色柔和，将细枝放进口中，将手轻轻放在树的表面，闭上眼睛。

    亲爱的巨木，我会一直守护你，直到你的生命走向终结，直到你重新诞生，看到成长后的我。

    巨木像是感觉到了他的意志，轻轻摇曳起来，森林中似乎响起了不知名的歌谣，吹拂起一如当初唤醒他的暖风。

    暖风吹过整片森林，从一棵棵树上带来自然能量，一半融入巨木，一半环绕半夏，与常磐之力和金藤之力融合。

    巨木孕育了整个森林，如今，轮到它们为新的巨木诞生献上一份力了。

    生命是一个轮回。

    “利欧路，帮我把背包里的蓝橘和水拿出来。”

    虽然已经在快速恢复体力了，但是半夏还想再快一点。

    有了金藤之力和力如泉涌这两个能力，让她变得像是半永动机一样。

    比克提尼抱住半夏的脑袋，用自己的力量帮助半夏恢复。

    半夏吃了两个蓝橘，喝了点水，终于是舒服多了，她站起来，走向回到地面，仰头注视大树的木守宫。

    木守宫转过头，想要去扶她，但是利欧路没有给他机会，用波导扶住了半夏。

    她伸出手，手中出现了漂浮着的一小节金色藤蔓，半夏将它捏碎，薄薄的金色碎片散落在她手中，被装进一个锦囊，递给木守宫。

    “等种子落地，把这些碎片撒在上面吧。”

    木守宫郑重其事地点头，小心的把锦囊藏进自己的大尾巴中。

    “对了，木守宫……”

    木守宫仰起头，目光如炬，她是要收服自己吗？如果对方愿意等他，巨木发芽后，他会整顿好一切去找她。

    “我希望你可以去旅行，变得更加强大，你的天赋不该浪费在这个森林，它留不住你。”

    半夏怎么会看不懂木守宫的眼神呢，他也想要变强，想要走出去看看这个强者如云的缤纷世界。

    “如果未来还有再见的一天，拿出你成长后的全部力量，来打败我吧。”半夏轻笑着，让木守宫感觉她像风一样飘忽，无法被抓住。

    但他并不沮丧。

    让对方看到自己变强，并不是只有跟随她这一条道路。

    木守宫明白，半夏没有选择他，并不是他差劲到无法入他的眼，而是两者的心没有相互选择。

    木守宫很感谢半夏，也很敬佩半夏，他咬了咬口中的细枝，伸出手。

    半夏也蹲在地上和他平视，伸手与他交握，笑容充满自信：“我的名字是半夏，优藤半夏。”

    “恰莫恰莫，恰莫恰！（我是木守宫，未来我一定会打败你的，半夏！）”

    他的豪情壮志半夏欣然接下。

    直到半夏离开，老族长依旧回不过神。

    她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最后得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吧？

    为什么不收服注定不凡的木守宫呢？

    老族长不解，非常不解。

    怎么会有人情愿花费这么多的心力去帮助一只她打心底里认为与自己无关的精灵呢？

    甚至最后除了带走一身疲惫，什么好处都没得到。

    不止他不理解，利欧路也不理解。

    他时不时瞟一眼半夏，欲言又止。

    半夏和他波导相通，自然能察觉他的心情。

    “利欧路，你是不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利欧路迟疑地点点头。

    他认同半夏的一切决定，也发自内心的甘愿追随，但不妨碍他感到不解。

    “因为我想这么做，不是为了任何人、任何神奇宝贝，即便木守宫很特殊，未来也注定会很强大。只是因为我想这么做，所以就去做了。”

    半夏脸上是自由洒脱的笑容，声音像是和风融合在一起，飘了很远。

    她知道很多遗憾。

    人生不过几十载，行我所愉，忘我所忧，足矣。

    利欧路顿在原地，看着半夏双手背在脑后往前走的身影，忽然笑了。

    是啊，半夏夏对待木守宫是这样，对自己也是这样。

    不顾一切后果，毅然决然的选择了他这颗被认定为必死的蛋，悉心照顾，想尽办法让他活了下来。

    不同的是，他与半夏选择了彼此，而木守宫没有。

    真好。

    利欧路笑着跑过去，扑到半夏背后，抱着她的脖子畅快笑着。

    半夏也朗声大笑，背着他转了一圈：“抓稳咯，我们要冲刺到下个城镇啦！”

    “咿噢！！！（冲鸭！！！）”

    “嘟噜噜噜！（等等我！）”

    图图犬无奈一叹，追上撒丫子狂奔的半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