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洪鑫冲他嘿嘿讪笑两声,动作幅度小了不少。
方思慎什么也没说,心里暖洋洋的。冷不丁想起“过日子”三个字来,陡然间升起一种向两极无限拉伸,踏实到虚幻的幸福感。又站了片刻,看他快干完了,转身到书房,准备批改学生考卷。期末成绩要得急,不能耽误。
这套房子洪鑫自从上大学后就很少来住,近两年更是几乎没回来过,书房还保留着当初上高中时的样子,书架上甚至还有一排《高校联考真题》《作文金牌冲刺》之类。
架上书籍不多,有几本花里胡哨,格外显眼:《嫁给太监做老婆》,《太监与后妃:不得不说的故事》,《古代太监怎样偷香猎艳》……与庄重大方的《宦官史话》、《白话国史之宦官传》、《绘图本白话国史专辑——宦官的故事》并列在一起,十分怪趣。
方思慎一时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回想这几年的经过,抛开那些具体的是非恩怨,某种意义上说,算是彼此陪伴成长吧。
不由得伸手去拿,听见身后有人道:“嘿,你怎么……看起这个来了?”定睛一瞧,抽出的恰是封面最露骨最花哨的一本。
回头,看见洪鑫一脸贼笑:“这几本书差点就扔掉了,想想还是舍不得。其实也没什么太大意思,你想看,咱俩躺被窝里一块儿看呗。”
方思慎被他笑得尴尬无比,慌忙塞回去:“你书桌借给我用,我要批试卷。”
时间还早,又不可能真的两人躺被窝里一块儿看小黄书,洪鑫道:“我不用桌子,你随便使。”看他从书包里掏出一沓卷子,又道,“我帮你看基础题,算总分,怎么样?”
方思慎摇头:“这不好。”
事关原则,洪大少怎么怂恿也不管用,灰溜溜地缩到沙发上,抱着手提电脑干自己的事。干烦了,出去削两个苹果进来,送到方思慎嘴边,非等他咬一口才松手。
“你说心姐结婚,我是不是该送点什么?听说结婚不能补礼,正好她刚搬新房,不如贺乔迁。”
“还是不用了吧。她没告诉你,特地去送,会让人觉得奇怪。”
“她老公帮了你这么大忙,我要请他吃饭。”
方思慎抬头看一眼:“你又不认识。”
洪大少信心满满:“总会认识的。”
话说到这一步,方思慎干脆把胡以心的背景和方胡两家的关系给他解释了一番。
洪鑫听罢,略加琢磨:“原来心姐这么有来头。听你一说,我倒想起来,她家三个表哥,我多半见过。”
胡家第三代做官的做官,经商的经商,同在应酬圈子里,洪大少见过胡家三位公子,实属正常。
把婚礼细节问了一遍,最后叮嘱:“那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难怪心姐不待见他们。你以后见了就装不认识,理都不要理。”
洪大少说不是好东西,那就肯定不是好东西了。
方思慎点头:“我也不想认识他们,要不是以心结婚,根本没机会碰面。”
“明天做什么?”
方思慎想了想,反问他:“你什么时候回家?”
“明天晚上,火车。”
“那,你能帮我去疗养院取老师的书吗?”
洪鑫很高兴:“成,拿回来就搁这儿吧,你要查要用都方便。”
方思慎有些为难:“这事儿我爸知道,他肯定要问。”
洪鑫一愣:“你的意思,我给你送家里去?”
“行吗?”
洪大少苹果一扔,扑上去一顿啃咬:“对不起,我太蠢了。我没想到,咳,还是太蠢了。”
方思慎挣脱他:“我是想……”停了停,“我是想先让我爸知道,你跟我……和你家里什么情况,没有关系。先让他知道这一点,以后……”
“我懂,我懂,你甭说了,你男人还没蠢成那样。正好我也有事跟咱爸讲,本打算拖到开学,不如就明天凑一块儿……”洪鑫自己都嫌自己拢烂娑魍员咭簧ǎ溲讶舜右巫永锢坛隼矗矸旁谧郎希槐咔滓槐咄掳且律选
方思慎还抓着笔和卷子,只得凭感觉扔下,腾出手欲图阻止他胡闹:“我刚看了一半……”
“别看了,我明晚就得走,又是个把月见不上面,你想磨死我你就直说。”
“那,先洗澡……”
等的就是这句,洪鑫直接抱着人,踢开门进了浴室。这套公寓不论面积还是条件,都只能算一般,跟曾经的黄帕斜街四合院更是没法比。两个人挤在浴室里,相当局促。方思慎挣脱不开,只好任凭他跟连体婴儿似的黏在自己身上,根本找不到自己动手的机会。
谁都没有说话。狭窄的空间里热浪逼人,每一片紧密重合的肌肤都如饥似渴地倾诉着重逢的喜悦与离别的不舍。明明渴望到极点,偏偏都拼命忍着,单用无穷无尽的,温柔绵密的亲吻和抚摸纾缓过于浓烈的激情。
洪鑫亲一阵子,就强迫自己停下来,抱着人一动不动,把头搁在他肩膀上喘息。如此反复多次,心底深处蠢蠢欲动的兽性持续累积,如黑洞般足以吞噬一切,仿佛将要连同自己和怀里的人,一并碾成粉末。他知道这是为什么,也知道这很危险,然而除了抱紧他,占有他,让他与自己同在,心里想不起任何别的念头。
当他再一次趴在方思慎身上喘气,起伏的胸膛急速震动,仿佛随时可能爆裂,听见耳边一个充满蛊惑的声音说:“来吧,别磨蹭了。”
动作条件反射般猛地剧烈起来。
“别……留在脖子上。”
这一句激起了彻底失控的肆虐之意,满天满地都是飞碧流丹,熔金泄玉。
第二天,方思慎到底也没能批完试卷。两人对付着吃了个下午饭,去疗养院搬书。在车上,洪鑫递过来一片钥匙,方思慎接了。
“这个地方以前有人知道,不过现如今都去得远了,而且也不会想到我又搬了回来。锁换了新的,除了咱俩,就钟点工手里有一把钥匙,重要东西还是注意下,别乱放。”
一路上方思慎都歪在车里打瞌睡,到了疗养院,更是从始至终只动口不动手。相熟的医生护士开玩笑,洪鑫把书箱子一个接一个往车里送,忠厚无比地憨笑:“我哥要是自己能搬,还要我干啥?”
一共五个箱子,两个在后备箱里,三个在后排座上。车往人文学院开,十字路口的红灯时间很长。洪鑫突然扭头冲方思慎道:“哥,我要是真干了什么坏事,你会不会,会不会真的不要我?”
方思慎正昏昏欲睡,闻言一惊。他的第一反应是被那声“哥”吓了一跳。洪鑫人前“哥”字不离嘴,单独相处却从来没叫过。然后才明白他说了什么,半晌没出声。
又一个红灯亮了。方思慎慢慢开口:“如果真是这样……我会等你。等你……变好。”
气氛毫无预兆地变得肃穆,宛转而又深沉。方思慎身上原本流动的那点旖旎慵懒被涤荡一空。
于是进家门的时候,方笃之看见儿子身后的跟班,意外归意外,却再一次被洪大少三寸不烂之舌蒙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