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充满了嫉恨,厌烦,但夹杂其间的,竟是还有一丝不明道不清的艳羡味道。男人们的心啊,何尝不是同样的千回百转让人捉摸不透。或许此时正有人在心里嘀咕,凭什么绵延姑娘要跟他上一句话,凭什么不和我聊上两句,哪怕只冷冷吐出一个“滚”字也好啊。
老鸨这时却开了腔:“相信诸位一定有很多不解之处,不过还请见谅,绵延姑娘有过交代,关于他参与赏花会的缘由,恕无可奉告。”
那胖子咽了口口水,问道:“那可不成,我哪知道这后面的,到底是不是真的绵延姑娘。”
老鸨瞥了他一眼,呵呵笑道:“齐老爷,咱这眠月楼虽不大,倒也干不出李代桃僵的事儿。您要是不信,大可以离席而去啊。”
似乎是因为已经抛出了最后的五彩绣球,这老鸨的底气十足,话间也带了丝不卑不亢。姓齐的胖子尴尬的咳了一声,眼神变幻,正待再句场面话,岂料另一边已经有人淡淡开口:“敢问罗妈妈,得绵延姑娘青睐,同样要使银子吗?”
问这话的,是一个不大的年轻人,许是在三八开外,打扮也清朗脱俗许多。脸上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模样俊俏,显然是花中老手,单看这卖相,估计就能让那些深居闺阁的姐浑身酥软一见倾心。
老鸨哈了一声,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窦大公子。公子的不错,这使银子自然是要使的,不过嘛,银子倒不是使在绵延姑娘身上。”
那公子哥好奇问道:“哦?那是……”
老鸨向着绵延姑娘所站的屏风瞥了一眼,道:“谁的银子出的最高,自然能得姑娘青睐,不过这银子,还需换成另一样事物,于几日后的清明节气,送到……”老鸨顿了一顿,眼光扫过众人,忽而展颜一笑,字字句句道:“送到望君坡。”
望君坡?
狗剩皱起眉头,问道:“望君坡是哪?”
紫云丫头想了想,轻声道:“在城外印月山上,有一处青草坡,那地方倚山邻水,风景好的很。不过,就是有……”
“有什么?”
“少爷……”紫云丫头不知该怎么,低着头略微停了停,才伸手指向站在台上只能看到的影子的几位姑娘,道:“那里是一个坟地,埋的都是这些人。”
狗剩恍然大悟,原来是一处娼妇墓地。
那姓窦的公子自然知道这望君坡是什么去处,眉头皱了一皱,问道:“不知要拿银子换什么事物。”
老鸨道:“一块汉白玉六尺雕花刻碑。”
满场顿时响起了讶然之声。
那老鸨不管众人什么反应,继续道:“碑上,要刻着‘剪烛之墓’这四个字”
又是一阵喧闹哗然。
这是要让人为一个死去的娼妓立碑?
这娼妓叫剪烛?
紫云丫头的脸色一下变了,拉住狗剩的手,喊道:“少爷,咱们走吧,再晚一定会挨骂的。”狗剩正觉得有趣,哪里会走,反手扭住了紫云的手,身子一动不动,饶有兴趣的看着场间众人各异的神色,口中道:“正精彩处呢,往哪走。等看完等看完。”
紫云丫头苦着脸,奈何少爷抓的太紧,只能在哪里不住跺脚,差就哭出来了。
狗剩心里却在想着另一番事儿。尽管他是个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混混,但他也知道娼妓在如今神州大陆是怎样的地位。三教九流,娼妓不入流,虽然时常有一些风月韵事传遍大街巷,但任谁不明白,剥下可人儿的外衣,这些技女们,不过“表子”二字而已。讲什么郎情妾意共生死,道什么你侬我侬比翼飞,穿了,不过柔情蜜意后带着笑话看这些女人的肮脏皮囊罢了。
可现在,这个眠月楼的,让整个渭城都意乱情迷的绵延姑娘,却要恩客们去望君坡给一个表子立碑。这是在开玩笑吗?
就算再游戏风尘,只怕也会当这是一个拙劣的笑话而已。毕竟男人们是首重身份的,不要你是表子,哪怕从了良,不还是溅货一个?
狗剩扭了扭有僵硬的头,带着丝戏谑的笑看着台上和台下,嘴角勾起一丝嘲弄,从鼻孔中轻轻呵了两声冷笑。
他身旁的紫云丫头愣了一下,仰头看着少爷,忽然想起了家里下人们常常私底下聚在一起的道传闻。
咱们这个七少爷啊,听是个烟花女子所生呢……
紫云咬着嘴唇,用力握紧了少爷的手,挨着他靠了靠,仰起脸,再不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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