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有一至九转之别,无非就是次次精粹直至无瑕,既能六转,五转又岂在话下。
这‘六转归神’也是他自己命名,来自丹崖所悟,的确也是专用于元婴境修炼元婴辅助丹药。
葛菩真识货之人,一拨开瓶塞,便闻到那股清透入脾的丹药清香,完全感受不到半分杂质,比起上次故意请来煮炉峰丹师试探所得之丹,不知高出了几个品阶。
林默见他双手递回,双手一推,“这粒丹就算孝敬大仙师。”
葛菩真也不推辞,笑纳入怀,又再举杯,连连干了三盅。
等明月推门落座,大家不再聊正事,只是静静听了回楼中头牌琴艺歌喉,直到夜深客散。
阮陵涯陪着林默往回走,春花楼就在道观对门,一条街之隔。
此时夜深,道观大门关闭,两人只能走小巷,绕道走侧门。
“守藏啊!这次得了葛大仙师青眼认可,想必你不日便会登山授箓,到时可别忘了我这推荐人才是。”
阮陵涯语气中带着几分唏嘘,毕竟拿一张仙籍,是他多年夙愿。
林默轻笑道:“观主哪里话,你我兄弟还讲这个,到时少不了帮你美言,放心好了。”
阮陵涯哪会放心,叹道:“若有道兄这份本事,我陵涯子哪会在这道观中蹉跎半生,早年……”
他絮絮叨叨,把他半生不遂意的故事都叨咕了一遍,好在路不长,要不然真不知道他要絮叨到什么时候去。
刚进院子关好门,林默肌肉骤然绷紧,又马上松弛。
葛菩真就站在院子中,一袭青衫,恍如融入夜色。
林默躬身行礼,葛菩真一把托起,随手构建起一座禁制天地,也不客套,自袖中摸出一卷羊皮纸卷交给林默,平静地道:“先前人多口杂,此方为阆风城秘传,非城中嫡传不得外泄,看过之后,须立心誓不得外泄半分。”
林默依言起誓。
扫了一眼羊皮纸卷,心头马上有数,还了丹方,面无表情道:“方子上主药五味,辅药一百七,葛大仙师可都备有。”
葛菩真道:“自然备下,只等道友收拾家伙事儿,去山上炼丹。”
林默拍了拍腰间那只多宝袋,“无须收拾,吃饭家伙,随身携带。”
他看着对方,微笑道:“不过上山之前,有几句话想说明白。”
葛菩真道:“有何要求,但说无妨,葛某身为神霄一峰之主,青莲三十三还是有说话的余地。”
林默道:“葛大仙师误会了,像大仙师这般人物,何须讨价还价,我说的是这方子上的疑问。”
葛菩真略感惊讶,“请讲?”
林默道:“主药五味,其中星海天露,灵蛟金丹,玉京秋寒芝,灵妖精血这四味皆无疑问,我想大仙师弄到手也花费了不少代价,唯有其中那份千年火绒草我想提点问题。”
葛菩真一脸不解,还是颔首让他说下去。
林默接着道:“贵宗丹师炼制此丹,是否很难成功,不论火候如何掌握,皆可能在出炉那一刻丹化乌有,药效尽失。”
“你怎么知道?”葛菩真张大嘴,半天合不上。
这也让他对林默的信心,更增添几分。
林默道:“很简单,火绒草乃稳定前四味药效精华关键所在,本身并无入药作用,一切因素,皆归咎千年火绒草药本身药力不足,无法聚合收固药效所致,当然也与煮炉峰丹师经验能力有关。”
葛菩真态度顿时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眉目间尽显亲和:“守藏道友既然明白其间关窍,自有解决之道。”
林默很干脆:“换药。”
“换药?”
“没错,换药,将千年火绒草换成万年火绒草。”
葛菩真眉头顿时皱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
火绒草产地不在别处,正是霁山。
林默一心登上霁山,寻找木性真源源头,自然对霁山做过详尽了解。
千年火绒草就生长在霁山雪线以上,那处本就是神霄派禁地,每年春夏之交,都会派遣门中弟子登山采药,自然也不止火绒草一味,霁山本身就是一处神奇所在,所生药材无一不是极其难得的天材地宝,这也是神霄派每年一大笔收入来源。
而万年火绒草则生长于霁山云海之上,极难寻觅,整个神霄派能登上云海以上的人不超过十五人,全是宗门一峰之主或祖师堂要人,谁会登山采药去,再加上云上天道厌胜极强,采药这种事又和撞大运差不多,更让这些修行资源不愁的大地仙提不起兴趣。
就算神霄派药库,也不会存有这类罕见物件。
“除此之外别无它法?”
有,当然有,有也不会做啊!林默一脸沉重,摇了摇头。
他的本意,就冲霁山真源而来,又不是讨神霄派一纸仙籍,既然有机会登山,何必多此一举,去走那弯路;何况神霄派对霁山天授神通这种感悟天道的行径看管极严,除了本宗嫡传,很少有供奉、客卿能得到登山待遇。
为增加可信度,林默又道:“葛大仙师也知道,万年火绒草药性极不稳定,一旦离开生长土壤,药性会大幅下降,即使高境仙人以术法保存也无济于事,我的建议,是找到万年火绒草生长之地,我亲自去,就地炼制,这样可保万无一失。”
一脸凝重的葛菩真突然大笑,笑声相当渗人。
林默装一脸懵,背心已渗出汗水。
面对一个元婴地仙压力山大。
葛菩真死死盯着他的眼睛,面似凝霜,随即春风化雪,说道:“此非小事,得从长计议,那就劳烦道友耐心等上几天。”压力随之消散。
——
林默回到房间,背心冰凉。
元婴大能真不好糊弄,若非幽冥学来的拘敛心湖之法,只怕刚刚就已经崩了,境界碾压可真不是说说而已。
日后在青莲仙界行事,真得步步小心,千万出不得岔子。
没后台,没背景,想立住脚真心不易,一旦身份泄漏,指不定招来的,是承渊还是玄辅。
元婴境多得像地上的杂草,仙界真心不好混!
好在有水性真源,能够封冻经络窍腑,伪装气息,否则这一关真不好过。
原本打算去承渊附近,寻找机会斩杀承渊修士的计划,不得已只能延缓,对付一两个金丹或许问题不大,真撞上实打实修行元婴的大地仙,逃跑的机会都不多,更别说战而胜之,那是做梦。
他向来不喜欢冒险,命只有一条,没了性命,万事皆休,一切还是从长计议。
来日方长嘛!
每次这个词出现在脑海里,他都会想到徐渝。
来日方长,一次次来日方长,换来的就是这么个结局。
眼泪像止不住掉落的珠帘。
这不是他第一落泪,从来没有在人前。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去了幽冥,是不是过得好?
徐渝走后,他不止一次去过南阳城隍庙,甚至见到了那位阴神之身的城隍爷,他身边还带着广闻天给他的司录郎和守藏室腰牌,也不知当初广闻天是忘了这一节,还是故意留给他。
总之两块腰牌对一地城隍无异于上官大驾亲临,饶是如此,还是很可惜,城隍爷并不清楚徐渝的下落,理由也简单。
——徐渝已经是筑基境,阴神并不像普通人那么脆弱,三魂七魄也不容易消散,有极大的可能,离开了南阳本地,至于去了何方?
谁知道呢!
林默当然希望她阴神完好无缺,那样还有个念想。
但更大的可能性是,天雷大阵威力强大,阴神鬼物最怕与雷相关之术,在那种剧烈爆炸中,魂飞魄散的几率远大于阴神完整保留的希望。
有一点他一直想不通,也不敢去想。
某些念头就像一块吸水的丝瓜布,一旦有了,就会不断膨胀,哪怕你刻意回避,念头还是像一块沉重石头始终压在心上。
越来越沉。
让人喘不过气,林默赶紧清空纷乱的思绪,内观照视。
‘寂’不知道从哪里突然了出来,顶了张林默的脸,一脸稚气,叉腰大骂道:“你把我那宅子炼成法袍干嘛!你恁多衣服,还能缺了一件,赶紧给我还回来,要不然……哼哼……”
真不知这小家伙像谁?
林默反正觉着不像自己,连小时候都不像,除了样貌。
内观照视就是求得心安神定,观小天地而蹈虚见道,有这么个小家伙在耳边聒噪,让他烦不胜烦。
“行了不,我炼成袍子也是为了掩人耳目,那阵图有遮天掩地的能力,自成天地,也能收束气机,聚拢灵气,还能掩盖情结手镯符意发散,天晓得‘情结’里面有什么禁制,会引来什么人,你也不想我给人一剑咔嚓了是吧!”
见‘寂’气鼓鼓的不说话,马上温言相劝:“你看从炼剑峰割下来那几块石头,现在就在袍子形成的小天地中,你要去随时可以,就外形变了,里边什么都没变不是,生什么闲气呢!”
‘寂’想了想也是这么回事,于是大声道:“赶紧想辙,把剩下的三样给我凑齐了,让我能以完整形态现世。”声音在回荡耳边,整个人已然不见。
林默这才咂摸过味来,仰头问道:“什么三样?还有两种五行就凑齐了,你是不是不识数,忘算了你自己。”
‘寂’小爷早不知去了哪儿,哪还有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