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飘雪花中,一剑旋转而至那个姑射仙子,那就是一生心之所系,梦中情人。
如今马上就会随他回到西崇山,成为正式道侣。
林默嘴角向上勾起,仿佛已经品尝到了幸福滋味。
人生最快乐莫过于心想事成。
他和徐渝,岂不就是梦境变成了现实。
林默沉浸在未来的幸福感之中。
混乱喧闹中,他听到环珮叮咚,布鞋轻轻移过地板的刮擦声,无数身着大红喜袍的喜娘鱼贯而出,最后才是新娘子在两名端庄的妇人搀扶下自内堂屏风后款款走来。
终于来了。
这一刻,林默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他痴痴地望着,先前的一切不快早抛诸脑后。
徐家老祖和徐渝父亲也来到堂前,双双坐在喜堂正面的喜案左侧,静候即将远去出嫁的女儿给他们奉上最后一杯茶水。
徐渝的亲娘并非修行中人,早在她几岁时就已去世,徐昭华并未另娶,因此堂上并无主母。
季长卿和一应少阳男女都站在喜堂外,喜堂内主要是徐家头面人物,他们也不好进去掺和。
林默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大红凤袍霞披,遮着盖头的新娘子身上,哪有余暇观察别人。
金银丝绣成飞凤呈祥图案的喜袍非常宽大,遮住了徐渝婀娜身姿,轻移莲步,连足尖都未露出喜裙半点。
大红盖头低垂至胸,完全看不见新娘子容颜。
喧闹的喜堂,仿佛没了其他声音,安静的一根绣针落地也能让人吓一大跳,新娘子周边的景物恍若扭曲,只有她正款款走向自己。
徐家厅堂十分宽敞,八根合抱粗金丝楠木朱漆大柱支撑起高高的斜坡庑殿大顶,数百人挤在一间屋子里,堂上点满了牛油红烛,应该会觉得很热。
但今天不一样,自从喜娘们出来,新娘子露面,整个喜堂寒气森森,屋子里光线骤然扭曲,噼卟燃烧的牛油红烛失去了明亮,洒出几个昏暗的小光圈在屋子里飘移不定。
其余一切尽皆模糊……除了一身大红的新娘子,红盖头无风轻扬,恍若一块浸透鲜血的红布。
红色映入林默瞳孔,天空变成一片血色。
不,天空还是那个天空,红盖头怎么会遮住天空?
林默看见空气中呼吸凝出的白雾,缥缥缈缈。
他想都不用想,抬臂,拧腕,剑已在手,一剑就刺向了眼前遮天血色。
同时一点微风拂动的冰晶闪烁,穿透血色红幕,瞬间来到他眉心间,快得让人难以想象,他本能偏了偏脑袋。
全身剑气乍爆,疯狂流泻。
冰晶就在眼眉前半寸融化成水,颓然滴落。
嗤——红幕被剑锋撕开一条裂缝,缝隙外的光线不再冰寒,也不再暗淡,喜堂还是那座喜堂,人还是那些人,一个个开始后退,纷纷祭出自家本命法宝,护住身周。
林默也在退,地面仿佛被人无限拉长,不管退得多快,在外人看来他始终停留在原地。
一条来自视线之外的长绳霎时束缚住他的身体。
坚韧无比的绳子,他连续两次催动真元竟未能撼动分毫。
季伯他们在哪儿?会不会同样遇到了危险!
徐家老祖和徐昭华依然端坐,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难道徐家人被人控制?
刹那间,林默想了很多,思绪杂乱,很难集中,刚刚那一剑剑意爆发,纯粹出于本能反应。
——
喜堂外,一众少阳弟子和季长卿一样,突然身陷一处冰寒霜结的天地,周围白茫茫一片,天空灰云笼罩,再无余色。
所有人祭出了剑,飞剑带着明亮的弧光,纵横交错,劈砍着这方突如其来的天地穹幕。
锐利的飞剑如同刺进湖面,涟漪不惊,气机不现,纷纷弹回。
无论他们怎么用力,怎么催动各式神通,难撼天地穹幕分毫,就连修为最高的季儿卿也同样如此。
“怎么回事?”
严夜洲首先反应过来,这座天地隔绝阵法,根本不是他们可以撼动的无上仙术。
构建这座大阵的人肯定不是徐家。
他们若有这种能力,早就将少阳剑宗取而代之,修真家族从来只是依附,他们若得到机会,绝对不会放过取代成为一洲之主的机会。
修真家族更懂得权力对山上意味着什么?甚至比宗门更懂。
“上界仙人谪凡。”
季长卿的口气明显带着愤忿,却又无可奈何。
“战争都已经结束了,他们来干嘛!难道为后土宗的覆灭报复?”
王屏峰气急败坏,跳着脚,灵识指挥飞剑不断劈砍穹幕。
胡涂也没停下,大剑换了好几种形态,完全无法撼动天地分毫,卷起一阵阵雪花,将附近所有人堆成了雪人。
季长卿嘴唇颤抖,“不是后土宗,是水龙宗,这是‘冰雪域’,承渊秘术,金丹期高境才能掌握的高等术法,你们就算耗尽真元也没法破开。”
“他们究竟想干嘛!”
胡涂一剑重重砸向地面,轰然一声,雪花飞溅,雪下实土连个坑都没砸出来,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下,地面蓬松了不少。
季长卿眼睛充满血丝,咬着牙,“徐家,一群狼心狗肺,不知感恩的畜生。”
“徐家?”严夜洲惊愕得说不出话。
他突然想起了那一夜的清风明月楼,楼外那座大阵。
难道为林默所设,因林默没有出现,因而大阵并未启动,他僅僅感受到了布阵法宝渗透出来的丝丝寒意。
“徐家怎么会勾结水龙宗上仙?根本没有理由?”
他还是不相信这个事实,宁愿相信这只是个误会。
季长卿盯着天幕,恨恨道:“提亲之时,徐家老祖提出过一个请求,他与徐昭华得林默绦尘丹打破天堑,进入神游,想借此战大胜,索取两个接引名额,我没答应,也未拒绝,只是告诉他们需得宗门长老一致同意方可。”
“这也没理由不是,宗主不是已经跟水龙宗达成契约,他们也没理由请上仙谪凡啊!”
“不是对付我们,是林默。”季长卿眼珠都快瞪出眼眶,“林默在后土宗已经结丹,斩绝了后土宗破天接引之路,上仙谪凡,为他而来。”
“啊……”
大多数筑基境弟子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胡涂怒吼道:“林默结丹跟他们有什么关系,管他屁事……”
梁珮儿拉都拉不住。
宋苗目光闪动,“季大长老的意思,谪仙送给徐家两个名额,以换取他们配合,斩杀林默?”
季长卿一个字都不想再说,拳头捏得嘎吱作响。
严夜洲向远处扔出一把法丹。
轰然一声巨响,天摇地动。
大地依旧白雪茫茫,天空依旧灰云密布。
——
“林默是吧!跟你那死鬼老子一样,居然敢冒天道之神威,擅自下界结丹,妄图改变五源均衡格局,只不过,你比你老子厉害,二十几岁便结丹成功,若再给你几十年,五源岂不是要变成你姓林的一人天下。”
大红喜袍盖头下一个低沉的男声侃侃而谈,身上红袍如活物一般,开始流动,旋转着流淌入那具身躯内,连同头上的血红盖头如出一辙。
最后出现在林默的眼前的,是一个容貌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头挽道髻,青衫直裰,轻柔得如水,泛起阵阵波纹,手上倒执一柄剑,竟与柳薰三尺水有几分相似。
林默却看向另一个方向,那里站着好几十个徐家人,本命法宝漂浮胸前,如临大敌。
人群中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佝偻着身子,将自己埋在人堆中。
“既然来了两位,还藏头露尾不敢见人,上仙是对自己的本事没有信心?”
全身被一条青色长索捆住的林默好像并没有太激动或慌乱,眼角余光正打量周遭。
“哈哈哈……这小子能这么快结丹,的确有他的道行,看来老夫确实小觑了你。”
老人直起腰,身材高大,比身边徐家人高出大半个脑袋,原本一身毫不起眼的灰袍,站直之后,立马变成一身锦绣渊龙的华服。
所有徐家人都满面愕然之色,纷纷挪步走开。
林默显得很平静,脸上看不到一丝惊慌,淡淡道:“你们呢!处心积虑,就为讨好上仙?”
他问的不是两位谪凡而来的上仙,而是徐家两位话事人。
徐昭华低垂着脑袋,不敢对视。
徐家老祖微笑道:“借你一条命,换我祖孙二人破天接引,保徐氏一族千年荣华,这买卖值。”
“千年荣华,呵呵,你认为少阳人会放过你们?”
林默不急于反抗,两位上仙就像在看瓮中之鳖,也不着急动手。
他们好象随随便便站在那里,连捏诀准备都没有,方位却极尽巧妙,将林默所有退路封死。
天地间笼罩着一层若有似无的薄膜,像一只倒扣的大锅,将整个厅堂罩在其中。
对付一个刚结丹的后生,两名金丹后期地仙足以应付各种变化。
更何况捆在林默身上的那条长索乃上界恶蛟之须炼制,能束缚所有包括金丹境界以下的地仙,这是白发老人本命法宝之一,自炼化以来,对付敌人,尚从未失过手。
捆仙索。
来自上界,五源大陆根本无法炼制的顶级法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