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墨龇牙笑着,手一扬,扔过来一卷竹简。
竹片泛黄,沁色如玉,看起来就相当有年头。
林默不太信任眼前这人,高大形象一旦崩塌,很难重新建立好感。
竹简一到手,他马上打开,一目十行,很快就愣在了那里,竹简上的字每一个他都认识,组合起来也能看懂,就是完全不明白上面写的那些玩意儿与丹道有啥关系。
这不是任何修行心法和丹道方面的知识!
——只是一篇描写一场奇幻梦境的自叙文章,记叙极其杂乱,就像一个个完全不同的画面不断跳动,可能在短短十几个字间,就描述了好几个不同场景,让人一头雾水,不知其然。
“这,就这,什么鬼玩意。”
余墨还是在笑,眼睛里充满了促狭,问道:“看不懂?”语气同样让人不快。
林默心里早把他历代祖宗全细数了一遍。
余墨毫无愧疚,接着道:“不懂就对了,我也是很多年以后才有所明悟,不过——”
林默静静等着他的下文,期待值不高。
余墨嘿嘿笑道:“我也没完全弄明白,不然,今天你还能见到老夫。”
他自顾自地哈哈大笑起来,仿佛见到晚辈被捉弄,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是他最大的乐趣。
林默真是一个字都不想跟他聊,这老头儿的恶趣味实在令人倒胃口。
然而转念却又想通了几分道理,他说得一点没错,若全盘照着他所悟的心得来,很多东西必然是错误的。
想到这儿,他抬起头,重新打量着眼前这老人,问道:“这是你的梦境?”
余墨也打量着他,眼神中没了戏谑的意味,“可以说是梦境,也可以说是观道所得,上面描述的一切,都真实在眼前出现过,很可惜,老夫花了两百年,也只想明白了其中很小一部分。”
刚正经了不到一句话工夫,他又开始不安分起来,走到那尊方寸乾坤炉前,东摸摸,西看看,嘴里啧啧。
林默纳闷,这炉不就是你赠给严二师兄的拜师礼,有什么好看的。
余墨呵呵,在那儿自顾自发笑。
“有什么好笑。”
林默连一声老祖都不想称呼,这老家伙实在太不靠谱,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他是怎么管好的药王峰!
余墨喘了口气道:“你们炼丹的时候没觉着,五行炭的消耗有点大?”
林默怔住。
这个疑问他很早就有,尤其在丹阁使用朱砂天鼎炉之后,更是充满疑惑,用方寸乾坤炉炼丹,五行炭消耗大得让人咋舌,每次炭火方面支出,几乎不低于一炉丹药材价值本身。他以为仙阶炉本应如此,也就没太放心上,听余墨这么一问,自然而然就知道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余墨笑得已经直不起腰来,一手扶着丹炉,一手捂着肚子,扭着脑袋看着林默,眼睛里噙满泪花。
笑出来的眼泪。
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容易才收住少许,道:“笑死我了,你们这俩傻小子居然连这个毛病都没发现,要不是运气好炼出极品丹,还不得亏到姥姥家去。”
林默简直无语。
这老东西是什么人啊!连自己徒弟都坑,还笑得如此开心,心里是不是有点毛病。
余墨拍了下丹炉,瞬间将炉子收入不知藏哪儿的空间法器,一甩手,刚刚放置方寸乾坤炉的地方又多一尊通体黢黑的炉子,老头儿本来就矮,头顶才刚及林默下巴,黑丹炉也就与他腰齐,不满三尺。
“炉子我收走了,这尊饕餮鼎炉来自神缘秘境,是当年老夫入秘境所获至宝,看在长卿的份上,这尊炉子送你,免得那家伙说三道四。”
他背着手施施然往外走,忽然停下,说道:“东西已经交给你,成为我嫡传那种好事,以后就别想了,以后若是有福分,去青山洲的青山宗‘丹缘’圣崖看看,所有的梦境皆由丹缘而生,或许你我不同,去了那儿能让你找到某些答案。”
青山宗!
林默确定会去的地方,但他并不清楚该怎么进入别人宗门禁地,祖槐、丹缘圣崖……管他呢!山穷水尽总有路,活人还能给尿憋死。他很好奇当年父亲是怎么去的那些地方,这件事也许季伯能给点意见。
他看着那尊饕餮鼎炉犯起了愁,想起余老祖种种让人恶心毫无廉耻的行为,就隐隐感觉这尊鼎炉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陷阱。
二师兄!你太惨了,摊上这么个师父,活下来真心不容易。
正想着,危机预感让他背后汗毛炸立,骤然拧腰转身,持剑在手,灵识第二反应便是潜入空间法器,激活玉简上的‘道’‘游’‘神’‘清’。
洞府外万年松下,一人茕茕孑立。
林默佝偻着腰走出洞府,手上没了剑,双手放在大腿两侧,像听话的小学生。
“季伯来了,快请坐,我给你泡茶。”
他快步上前,拂了拂本来就一尘不染的石凳,生火烧水,准备茶具,纯熟而自然。
季长卿看着他,眉头直皱,忍不住开口指点:“少放点茶,哪有你这样放茶叶的……”
林默嗯嗯应声,好一阵手忙脚乱。
茶汤泛着青绿,水温刚刚好。
季长卿小啜一口,表示出满意神色,轻声问:“老余来过?”
林默点头:“刚走。”
季长卿自然留意到了他身上的斑斑血迹,嘴角扯了扯,道:“给他捉弄了?”
原来老家伙们都知道余祖的恶趣味。
林默道:“与他那只鹤有点过节。”
季长卿轻轻笑出了声:“那只筑基境的破仙鹤,也就能当个坐骑。怎么,还能把你伤得恁惨。”
林默道:“小伤,那只鹤伤得更重,不过有余祖帮忙,肯定就么得法子。”
季长卿不置可否,话锋一转:“老余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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