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刚一接通,不等那头何生魁开口询问,蓝天翔就直接先自报了家门:“何书记,我是天翔。我有个紧急情况要向您汇报。”
何生魁点点头:“说吧,什么事?”
得到何生魁的示意,蓝天翔当下便将冯悦刚跟他汇报的情况一股脑跟何生魁作了汇报,汇报完后直接道:“何书记,您看这事要怎么处理?”
何生魁虽然吃惊于这个消息,但却并没有在蓝天翔面前表现出震怒的一面,只是淡淡的问道:“具体情况都经过核实了,能确认吗?”
蓝天翔点点头:“正在做最后的核实。大致上不会出现偏差。”
何生魁沉吟了一下,又问道:“发生这样的事情,冯悦为什么不先在县里召开临时常委会讨论,却要跟你汇报?”
蓝天翔苦笑一声,解释道:“这浠水县县长杨爱国同志对冯悦同志一直颇有微词,而且也一直在常委会上和冯悦同志唱反调,冯悦同志担心这事一上常委会,杨爱国同志会将这事闹得人尽皆知,到时候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何生魁赞同的点点头,随即笑道:“你呢,你怎么不召开常委会讨论?是不是也跟冯悦同志一样,担心光明同志跟你唱反调,将这事传播出去,造成不良影响?”
被何生魁说破了心思,蓝天翔只得讪讪一笑,道:“我确实有这个担心。何书记真是慧眼如炬,一眼就看穿了我的想法。”
何生魁却不吃蓝天翔拍马屁这一套,笑着摇摇头道:“别跟我戴高帽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你们嘴上都说怕这事传出去影响不好,其实呀,都是怕一个处理不好担责任,所以都将问题往我这踢。”
蓝天翔尴尬的笑道:“那哪能呢!我们想替何书记分忧还来不及呢。”
何生魁笑道:“行了,情况我都知道了。这事我得跟济民同志商量一下,待会儿给你回复。”说完,何生魁就挂了电话。
……
易青云和冯悦自然不知道这一个电话不但惊动了市委书记蓝天翔,更惊动了省政法委书记陈济民和省委书记何生魁,一下子牵动了三个省委常委。
两人等了接近一个多小时,蓝天翔那边终于打来了电话。
接起蓝天翔的电话,冯悦心里砰砰砰跳个不停:“蓝书记,您好!我是冯悦。之前我跟您汇报的那件事,市里有了处理意见?”
蓝天翔却是装傻充愣道:“汇报什么事?”
冯悦顿时无语了。
在一旁的易青云也顿时跟着无语起来。
蓝天翔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也不想管这件事,或者说他也怕为这件事承担责任,所以又故意将皮球踢了回来,将难题交给自己和冯悦?
一点责任都不愿意担,这是什么领导嘛!
易青云心里正埋怨着蓝天翔,话筒里却又传来蓝天翔的声音,只听蓝天翔的语气十分严肃,一本正经道:“冯悦同志。市公安局接到线人举报,说你们浠水县三家屯乡的龙山寺里有人藏毒,请你们县公安局立刻出动警力去调查核实,据说凶徒持有枪支,一经核实后,如果凶徒拘捕,反抗激烈,可以考虑给予当场击毙。”
蓝天翔说完,不给冯悦和易青云任何思考的时间,直接就挂掉了电话。
冯悦的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呆呆的看着易青云,愣愣的道:“小易,蓝书记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吧,他这是什么意思?”
易青云呵呵一笑,道:“冯姐!蓝书记的意思是,关于天一这人渣帮人做法求子骗财骗色的事情,咱们谁也不知道,完全就没这回事。这龙山寺藏毒,八成这天一大师就是藏毒的主犯,而且他还持有枪支弹药,有可能会拒捕,如果他反抗,我们就可以当场击毙。”
很明显,蓝天翔这个所谓的接到线人举报龙山寺藏毒的事情是故意杜撰出来的,而所谓天一等凶徒持有枪支弹药,有可能会拒捕、激烈反抗,更是子虚乌有的事。
蓝天翔的态度很明确,天一骗财骗色的事情绝对要保持高度绝密,并且必要时,必须将天一这群人渣当场击毙,因为只有击毙了天一这群人渣,天一骗财骗色的事情才能保密,才不会在浠水县造成不良影响。
这完全和易青云最初的想法不谋而合。
听完易青云的简单解说,冯悦顿时明白过来,犹豫着看向易青云道:“小易,那照蓝书记的意思,是要将天一当场击毙?这样是不是不太合乎法律原则?”
易青云顿时无语起来。
但他却知道,冯悦并不是动了恻隐之心,而是冯悦做事有一定的底线,不到万不得已,冯悦不愿意越过这个底线。
苦笑一声,易青云道:“冯姐,你在这件事上,到底是什么立场?”
冯悦想都不想就直接道:“这还用问么?我当然想看到天一这样的人渣被绳之于法!否则,不足以平民愤,更不足以弥补他对那些上当受骗的妇女们所犯下的罪恶行径。”
易青云看着冯悦道:“冯姐,那你认为,像天一这样的人渣,能通过正常的法律渠道来宣判他的罪行吗?”
冯悦一下子被易青云给问住,不由愣在当场。
沉吟好一会儿,冯悦反驳道:“可就算天一这个人罪大恶极,那也应该由法律来制裁他!且不说要当场击毙他,光说这藏毒就完全是栽赃陷害,这么做是不是有些不择手段?”
易青云却摇摇头:“冯姐,对付非常之人非常之事,就必须用非常手段,这根本就不能算不择手段。而且话说回来,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把正义的尺子,法律只是用来保证正义能得以实现的工具,但这个工具不是任何时候都有用,当遇到一些特殊情况,人们渴望的正义无法通过法律来体现的时候,就必须用一些非常手段。”
冯悦抿着嘴没说话,显然是在琢磨着易青云这个说法。
易青云看着冯悦,微微一笑道:“冯姐,我这么说,你可能会觉得我很冷血,甚至会认为我做事只求目的不择手段,但我却要说,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黑与白,很多事情都介乎于黑与白之间的灰色地带,大多数人也都行走在这个灰色地带。绝对的白,只是幻想中的乌托邦!而且,一个人的力量也不足影响整个社会,一味的白,结果只会像屈原那样,留一首《离骚》投闵罗江。”
听着易青云口若悬河的解释,冯悦的心思逐渐变得复杂起来。
诚然,一个人的权利再大,也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
但法律也不外乎人情!
很多时候,有些聪明的罪犯会精心钻研法律,进而钻法律的空子干一些违法乱纪的事情,但法律却无法制裁这些人,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逍遥法外么?
还有一些人,通过利益捆绑的方式来绑架法律,就好比井上三次郎,凭借着三蓝集团十几亿的投资来要挟法律,企图让省里为他说话并颠倒黑白,难道省里就要因此而向他妥协,是非不分吗?
更有一部分人,却是拿着公众舆论来影响和挟持法律,就像天一骗财骗色这件事,真要通过法律手段来解决,那这件是必然***,那些被天一祸害过的妇女们,她们以后要如何面对世俗的偏见?可如果为她们考虑,难道就不制裁天一了吗?
冯悦是做记者出身的,对于这类事也是司空见惯,当初的她针砭时弊,口诛笔伐,也为政府不能将这些罪大恶极的人绳之于法而愤慨。
可当她自己处在这个位置时,她才发现事情根本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政府也有政府的难处啊!
看着冯悦沉思的样子,易青云接着道:“冯姐,在我跟你来浠水县之前,吴教授曾跟我说过一句话:凡事都循规蹈矩的人不适合官场,做官不能仅凭一腔热血,有时候还必须懂得变通,只要自己认为做的是对的事,就不需要在乎别人的看法,只管一往直前就好。”
冯悦若有所思的抬起头:“即使是违反原则,也不在乎?”
易青云点点头:“不错!虽然违反了原则,但我们只要想想,这件事究竟值不值得这样做,做完后我们会不会问心无愧,这样就足够了。我想,冯姐你也不愿意看到天一将这件事的内幕透露出来吧?”
冯悦苦涩一笑:“或许你说得对。凡事问心无愧就好!”
易青云又道:“在市里发生群体事件的当天下午,蓝书记找我谈过话,蓝书记也跟我说了一句话,对我启发很深。”
冯悦好奇的看向易青云道:“什么话?”
易青云道:“蓝书记说:从政的人心要铁血!”
冯悦愣愣的道:“铁血?”
易青云重重的点点头,说道:“任何一个领导,想要做一些实事,必然会面对很多内在的压力和外在的阻力,可如果就因为这些压力和阻力而放弃做这件事,那不就等于跟别人一样随波逐流?还能做些什么事?”
易青云一脸坚定的道:“既然不愿意随波逐流,不想窃居高位尸位素餐,也真心想要为辖下的百姓做些自己认为对的实事,那就必须有铁血手腕,冲破重重的压力和阻力,做自己想做的事,走自己想走的路。”
易青云认真道:“现在,我把这两句话转送给冯姐。”
自从帮冯悦按摩过之后,这厮在冯悦面前根本没有一点下属的觉悟,完全只把对方当成是好朋友,有时候更会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可以说是肆无忌惮。
好在冯悦对他也一直不同于别人,从不计较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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