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松弛感于他而言可谓稀有。
毕竟短生种的生命比起大多仙舟民而言不过一瞬芳华。
所以自小。
他便将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学习中去了。
一朝放松,他确实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只能跟着白珩将星槎海中枢广场逛一个遍。
“应星,你别总是这么沉默啊。”
白珩弯身朝他笑着。
应星本能地想回应什么,但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
好在,这时一道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话说彼时的罗浮,外有孽物虎视眈眈,内有丰饶余孽贼心不死。腾骁将军召集云骑,誓要还罗浮一个朗朗乾坤!”
是说书人在讲述罗浮仙舟百年前的征战史。
原本应星并不在意,可后面一句话却让他止住了脚步。
“在这场宏大的战争中,有一位女子脱颖而出。”
“她手中之剑,乃是冻结【丰饶】生机的北朔罡风。”
“她以鲜血浇灌,铸就云骑不败神话!”
……
镜流夺得【剑首】之位,想来这些说书人也是趁此机会抓住热度大肆宣扬一番。
明知道其中的夸张成分,甚至有些还是应星都知道的张冠李戴的功绩。
白珩敏锐地看出了应星的愣神,环顾一周发现了那个说书人的摊子。
许是没想到应星这样倨傲狷狂的人竟然喜欢听这些夸张的说书,白珩不禁笑出了声。
“怎么了?”
应星略带关切地问道。
白珩憋着笑,使劲摇头。
“不不不,没什么。”
而后,她指了指不远处的说书人。
“那位先生好像在讲阿镜的故事,我们一起去听听吧。”
应星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二人入座。
台上的说书人据说是承袭数百年的老字号。
西衍先生!
他从镜流的故乡,那座繁华的苍城仙舟开始讲起。
绘声绘色地将镜流一步一步从小卒走到如今剑首的一路心酸苦楚勾画出来。
语言的魅力在他口中展现得淋漓尽致,让人身临其境。
然后白珩在一旁听得昏昏欲睡。
无他,主要这说书先生讲的内容堪比虚构史学家。
镜流曾说过,对于领她入伍的那位戎装女子,她仅仅是心怀感激与敬重。
而当她听说对方战死之时,也仅仅是感到遗憾。
于镜流而言,云骑士卒战死沙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她又怎会如同这位先生说的那般悲痛欲绝,险些年纪轻轻就身堕魔阴呢?
白珩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凑到应星身边低声吐槽。
“这说书先生改编的也太多了,阿镜那样的人,怎么会因为战士战死而崩溃。你说对吧?”
应星这次却没有回应。
西衍先生的故事与他所了解到的有关那位无罅飞光的逸事交融在一起。
镜流于战场之上凌厉夭矫的身姿在他脑海中浮现。
隐隐之间,他似乎触摸到了什么。
万千尸骸堆积的高山上。
夕阳的光晕洒落下来。
被鲜血染红的天幕下,纤细窈窕的身影独立尸山。
狂风吹得她白发飘扬。
月色映得她容颜绝丽。
应星仰头而望,只看到一双猩红漠然的双瞳。
涌现而出的,是无尽的癫狂的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