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一片微带着溶溶水泽气息的日光,似有若无,温热柔软地如同小兽带着体温血肉的皮毛,说不出的惬意。逍遥的小楼一处,树木繁茂却整齐,繁花堆叠,蜂蝶飞鸟随心躞蹀来去,煞是幽静。
凌霄与叶斐两人看着稍远处那开门出迎的逍遥,神色微微一动,不经意间相视一眼,眼里都是有些凝重。
抬头看着那含笑出迎的逍遥,叶斐眼神微微一顿,不知是怎么回事,就是往边上那珑珑看去。那珑珑虽也是亲身出迎,但身份究竟不与逍遥相同,只是稍隔着远些站着,敛眉微笑,神情宁和温煦如三春,只单单站在一侧,就有一份端庄凝然的气度,与逍遥相比,更有一分恬静端和的大家气息。
这时仿佛察觉到叶斐的目光,珑珑抬头微微一笑,明眸闪动间,竟是有些活泼跃然的神色,只是稍稍一动,就是收敛起来,只笑眯眯地凝视着叶斐,微微点头示意。
边上的凌霄淡淡一眼看过去,就是察觉到那珑珑的眼神,心里低低冷哼了一声,他并不特别在意,毕竟这种情势下,这女人想要做些什么,毕竟是艰难些的。
毕竟,凌穹的消息才刚刚过来……
心里这么想着,凌霄看向珑珑的目光很是淡漠冷然,全然没有什么别的神色变化。倒是那珑珑,看向凌霄的眼里多了几分评估与打量,仿佛在筹划着什么东西一般,看得凌霄心里微微一动。
“凌公子,叶公子。”亲身一礼,逍遥心底虽然因为最近出现的事有几分警惕,但看着凌霄的时候,仍旧是温和有礼,兼有几分敬重与愧疚。最近她心思烦乱,又是事物繁忙,竟不大有心思放在那琴弦之上,只有深夜入眠前,才堪堪弹奏一段。因此,那琴谱落入她手中,却也只弹奏两次,便无可奈何放置一侧。
想到这里,就算是事务繁杂,逍遥看向凌霄的目光,也不由得多了几分歉然的意思。
看到逍遥的神色变化,凌霄眼里微微有些意外,却不动声色,只淡淡点了点头,就是道:“近日或将离京,请逍遥姑娘少奏一二声,也算我得偿昔日承诺了。”
想不到凌霄劈头就是这么一句,逍遥一愣,心里却是微微有些松了:不论凌霄与那偷取信笺的人有无关系,这话说出来,那权就是放在她手中,自然不会让这两人能接近机密所在。
这么想来,这两人倒是与那事大不相关的罢……
心里这么想着,逍遥的脸上也不由露出几分笑意,虽还略微担心那琴谱的事,但不需计算于在她眼里风雅知琴的男子,自然也是极好的。
因此,逍遥看着凌霄与叶斐两人,当下只是微微一笑,就是温声道:“公子的意思,我尽是晓得,只是这里风露寒重,又并非是幽静之所,烦请两位暂入陋居歇息半刻。”
凌霄眼神在那凌霄身上微微顿了顿,仿佛看出了什么东西,皱了皱眉,沉默了一会,才是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举步向那小楼走去。
看到那逍遥与珑珑等一干人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叶斐抬眼看了凌霄一眼,心里微微有些奇异的微妙情绪。只是这种状况下,他也没有多想什么,低眉垂眼地随着凌霄,一并往那小楼里面走去。
这小楼足有六层,亦成六瓣莲形,玲珑别致,别有一番秀雅的风采,周遭林木繁密,沙沙作响,就算是入了里面,也随处可见盆栽小景,绒绒可爱,与那些旷朗舒展的摆设各有意趣。
随着凌霄等人踏楼而上,裙袂流转间,一片暗香隐隐流转自成,极清幽安然,一阵步履声之后,他们重新走到那一处琴室里。依旧是空旷寂寞,琴案上微微有一些尘埃,香鼎用得是百合香,蓬蓬然吐出一丝丝一缕缕微白的香雾。
安然入座,叶斐与凌霄对视一眼,却是有些疑惑,先前惜花人那一干人早他们一步走到里面,这时怎么不见着他们?看来,惜花人加入逍遥这一方算是板上钉钉,显而易见的了。
唇上微微抿起一道尖利的弧度,凌霄目光冷漠,只定定看了那琴台一眼,就是转首看向逍遥,冷声道:“君子一日三省,鼓琴一当如是,事事非苦心孤诣不成。我原觉你倾心琴艺,指法稍逊,灵气却充溢,想不得今日看那琴床,竟是尘埃未落,显见着你不曾经心于琴。即使如此,那日何必求去琴谱!”
听到这冷漠愤然的话,就算是逍遥先前有些准备,眼里的神采也不由得微微一黯,她自知这一次的事,虽然说有许多的理由,但对于一个专心于琴的亲者,终究是不能容忍原谅的。
因此,她也不再多说什么俗事凡尘劳琐的话,只是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才是起身凝视着凌霄,郑重道:“这原是逍遥的错,虽醉心琴艺,却不能专心一致,红尘三千,终日营营,不应得那琴谱。只是那琴曲,珑珑姑娘亦日日弹奏,烦请公子倾听一二,或能更得一个好传人。”
这话说罢,逍遥又是一礼,才是抬头凝视着凌霄,目光澄净清明,看在凌霄眼里,他心里也不由微微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