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龙冷冷道:“你一个在江湖上混的人,何以混到此地来?”
邱键行道:
“那是吕大娘要在下帮忙,她已说过,上回被你们溜走了,所以找上了在下一道来。”
徐少龙道:“这样说来,你是擅长跟踪的能手了?”
邱健行道:“在下一直靠这门功夫混日子的。”
徐少龙转眼向清凉上人望去,道:“依上人看来,此人的话,靠得住靠不住?”
清凉上人道:“他一定还隐藏了一部份。”
徐少龙冷笑道:
“邱健行,你听见没有?比方说,你总知道我和这位上人,用的是什么称呼吧?”
邱键行忙道:
“这个在下倒是听那吕大娘提起过,你老是大尊者,这位大师是第一号。”
徐少龙道:“你此外还知道些什么?”
邱健行道:“吕大娘要在下跟踪这位大师,她则亲自跟踪你,瞧瞧你究竟是什么人?”
徐少龙道:
“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若不实话实说,包你死了之后,还会后悔,咱们从头说起,你是什么出身来历?那妇人是谁?”
邱健行道:“在下知道的都说出来啦,大尊者如若不信,那也是没有法子之事。”
徐少龙冷冷道:“我只须搜查你身上之物,就可以证明你的身份,你信不信”
邱健行听了这话,面色顿时白如灰土,道:“在下实说就是。”
徐少龙道:
“你在自在江湖上混了不少日子,却仍然分不清对手的本事,你虽然愿意从实供出,但仍须先尝点活罪,否则你一辈子也不知天高地厚。”
他伸手在对方身上连拍了六七掌之多,但见邱健行登时面色大变,一时发紫,一时发白,身子也索索地发抖。
此人的神情表现,充分说明他体内已遭受到一种奇惨难熬的痛苦。
可是他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这却是苦上加苦之事。转眼之间,邱键行满头满脸,俱是豆大的汗珠。
徐少龙让他熬了一阵,才挥手连拍,解开了禁制。
邱健行虽是仍然不能行动,却可以发出声音了,当下哼哼唧唧的,完全失去了那份剽悍气概。
徐少龙深诸用刑之道,是以刚才绝不轻轻放过对方,先施下马威,使邱健行心有余怖。
下一回他只须说一声要使他受到更痛苦的毒刑,邱隍行不但震惊,而且也深信他说得出也做得到。
此是徐少龙攻心之法,在适当的时机使上一回,收效之宏,比更残酷的手法而时机不当大得多了。
徐少龙冷冷道:“你是什么出身?”
邱健行忙道:“在下是海陵帮的。”
徐少龙道:“那个妇人呢?”
邱健行道:
“她是敝帮两位统领之一,比在下高了一级,在三江五湖的水道上,赫赫有名,人称水蛇孙二娘的便是。”
徐少龙颇感意外,因为在他意料中,这些人当是五旗帮中人才是,如何会变成“海陵帮”呢?
他在五旗帮中初露头角,就是击败海陵帮一役而成名。最近接到的消息,海陵帮又网罗了不少人才,势力大增,但此帮与五旗帮乃是死敌,何以海陵帮所获得的消息,会传到五旗帮?难道海陵帮中,也被五旗帮之人渗入,是以一切机密尽泄么?
衡情度理,海陵帮扮演此一角色,倒是十分合适,因为如果是五旗帮的话,岂敢打草惊蛇,冒险跟踪?即使非跟踪不可,也必定派出一流高手。
徐少龙沉吟点头,清凉上人间道:“此人的供词靠得住么?”
徐少龙道:“尚有一些漏洞”
他转向邱健行问道:
“你们如何得知我与这位大师在此地会面之事?”
这个问题,正是整个事件的高潮,因此连清凉上人那么老练之人,亦不禁露出极是注意的神情。
邱健行道:“在下一点也不知道,此来只是奉命行事他一瞧徐少龙目光中,射出可怕的光芒,不由得心胆皆裂,气急败坏地道:
“真的,在下愿以全家大小的性命发誓,当真一点不知,如有虚言,教我全家死绝。”
徐少龙淡淡道:“大师,这人的誓不可谓不毒了,但依你看来,他的誓言可不可信?”
清凉上人,道:“大概不会假吧!”
徐少龙道:
“不然,他居然发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毒誓,企图蒙骗咱们,真是可恶!”
清凉上人讶道:“这话怎说?”
徐少龙道:“大师中妨问问这厮,他家中还有些什么人?”
清凉上人转眼望着邱健行,道:“你说说看。”
只见邱健行面色如土,神情沮丧,那样子好像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
清凉上人又催问一声,他才低低道:
“在下只有孤身一人,不过”
徐少龙已厉声一笑,打断他的说话。
邱健行索索发抖,看来好像想跪下求饶,只是双腿不听指挥,是以无法办到。
徐少龙道:
“大师你瞧,此人是不见棺材不流泪,若不把他修理一顿,叫他讲真话势比登天还难”
他这等说话与声势,威胁之意大于其他,清凉上人自然省得他打算从心灵精神上,制服对方。
这位老和尚徐徐道:
“本来贫僧尚有悯恕之心,但此人既冥顽不灵,吃点苦头,也是应该。”
邱健行已尝过痛苦滋味,听得他们两人一和一唱,骇得哀叫一声,道:
“在下岂敢欺骗两位,实是一时慌急,发誓之时,忘了没有家人之事啊!啊!但求两位老人家高抬贵手,在下感恩不尽”
徐少龙道:“我再问你一声,你们如何获得消息的?”
邱健行急得汗泪齐冒,道:“小人实在不知
徐少龙冷冷道:“那么谁知道呢?”
邱健行道:“孙二娘才知道”
徐少龙心下着实恼了,刚才他施计唬了对方一下,装出好像已知对方家中情况一般,果然迫出对方实话,晓得对方果然没有家小。因此,他的毒誓,等于没发一般,然而伺到海陵帮如何获得消息时,他又说丝毫不知,这就招恼徐少龙了。
徐少龙的看法就是邱健行诚然因为地位阶级够不上,所以不知机密,但话说回来,他既是能参与行动,则他的地位仍算不低,因此有关消息来源的秘密,定必或多或少,听闻得一点风声。
目下邱健行却利用水蛇孙二娘已经死亡的情势,把一切都推到她身上,显然有不尽不实之嫌。
他心中已泛起杀机,反而淡笑一声,道:
“原来只有姓孙的知道,这大概是因为她是统领之故。”
邱健行忙道:
“正是,正是,除了她之外,恐怕只有敝帮的帮主晓得了。”
清凉上人道:“既然如此,咱们只好另行设法”
徐少龙道:
‘中自们今日之举,已经打草惊蛇,恐怕不能旷日持久,定须速作决断才行。”
他的目光移到邱健行的脸上,脑海中泛起了他刚才般惊怕死之态。是以在恼恨之外,还加上鄙视之心。
森冷的杀机,弥漫在他心中,暗念若是留下此人,说不定会招惹意想不到的挫败。当下便不打话,挥掌劈去。“砰”的一声,邱健行应掌倒地,立刻毙命。
清凉上人低诵一声佛号,徐徐道:
“此人恐怕真是不知内情,若然如此,今日之举,咱们可说是一无收获了。”
徐少龙摇摇头,坚决地道:
“此人容或真个不知机密,但咱们今日之行,并非毫无收获,至少咱们已知道海陵帮已参与其事。”
迅速地考虑了一下,将整个事情从头到尾想过,加以分析,才又说道:
“海陵帮插上一手,才是最合理的情况。以我想来,五旗帮得到的情报,只是向海陵帮收买的。因此,我们堵塞这个漏洞之法有二,一是将海陵帮内所有高级地位的人全部杀死!”
清凉上人又低低诵声佛号,道:“这如何使得?”
“是的,此计困难重重,一则屠杀多人,良旁不分,与咱们慈悲侠义宗旨违背,二则一网打尽的手段,虽然可以勉强办到,可是人数既多,便不免可能会有遗漏”
清凉主人连连颔首,大表赞成,此是源于他慈悲之性,一旦闻说不要杀戮多人,便可先行打心眼里赞成了。
可是他的面色,已十分沉重,这却是因为他亦明白,如果解决的矛头,不指向海陵帮的话,则当然要指向唯一泄密之人。这个人公谊私交上,与他实非泛泛,是以不由得面色沉重起来。
徐少龙道:
“关于第二步可行之路,自然是对付无欲禅师了,但上人实在不要为他难过,因为以他身为佛门中人而言,早已坠劫犯戒,陷溺欲海之中”
清凉上人讶道:“哦!他已经犯了色戒么?”
徐少龙恳切地道:“正是,我两次到他那儿,都发现床上有个女人。”
清凉主人道:
“这真是很可怕之事,虽然他在色欲方面,具有过人异禀,情欲之念,比常人强烈不知多少倍,但他当年已克制成功。才正式具足大戒,出家为僧。却想不到在刻苦修持了数十年之后,仍被情欲压倒”
他惋借而又同情地叹口气,接着说道:
“现在少林寺中,他是知名之士,既然有此犯戒丑行,对方可就不难予以利用,迫他供给情报了”
这个结论,徐少龙也甚表同意,因此,剩下的只是行动的问题了。
徐少龙和清凉上人商议下手之法,清凉上人首先提出他的疑虑,道:
“咱们前去对付他,休说他措手不及而不难就诛,即使他已经得知,亦无法与咱们相抗。但问题是纵然此举将可获得五老会议追认批准,可是稍有差池,说不定就会引起门派之间的怨恨”
他停下来,想了想,又道:
“例如咱们虽然认为他通敌之举,已是证据确凿,但他同门之人,却另有看法不以为然,如此即种下无形的仇视不满的祸根了,是以咱们下手时,不可不慎。”
徐少龙道:
“上人说得甚是,既然咱们反正不能公布他的罪状,而事实上又非诛杀他不可,何不使用嫁祸东吴之计?”
清凉主人大表赞成,道:“如此甚好。”
徐少龙道:
“咱们设法把罪过推到五旗帮头上,这样的话,在咱们有除去奸细的实在利益。无欲禅师死后,亦可以得到殉道之美名,对少林寺清誉,毫无损害。”
清凉主人连连点头,徐少龙又道:
“咱们第一步,先派可靠得力之人,暗下跟踪无欲禅师,一来瞧瞧在他身上,是否可以追到敌方与他接触的人。二来找寻下手的最佳机会。”
清凉主人沉吟一下,才道:
“派别人去,一则武功比得上无欲禅师的不多。二则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老袖愿意自告奋勇。”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两人随即分手,清凉上人自去执行监视无欲禅师的任务。
到了傍晚之际,清凉上人看见无欲禅师匆匆出门。
这位少林高手作俗家人的打扮,出得门口,曾经锐利地四下看过,这才大步走去。
清凉上人估计了一下,迅即闪入无欲禅师的居处,虽然时近黄昏,光线尚亮。但这位佛门中的一流高手,却不借冒被人看见之险,一连两个起落,越过一道院墙,一座屋顶,快逾闪电般落在一个院子中。
他的动作真是快得叫人看不清楚,已经闯入无欲禅师的卧室中。
房内居然闽然无人,他预期会看见的女人,并没有看见。
清凉上人毫不停滞,奔到床边,马上嗅到一阵香味,同时看见枕头上还有几根长长的头发。
老和尚皱皱眉头,心想:无欲禅师窝藏妇女,犯了淫欲之戒的罪证,已经确凿如山,不容狡辩了。
他难过地叹一口气,迅即伸手,在枕上捡起几根长长的头发,放入囊中,接着一旋身,已屈了房间。
到得街上,追赶了一程,远远已望见无欲禅师的背影,清凉上人放慢脚步,遥遥盯着这个不守清规的僧人。
走了一会,无欲禅师突然以极快的动作,闪入一条巷子内。
清凉上人微微一晒,忖道:
“若是别人,见他忽然折入巷内,必定害怕失去了他的踪迹,赶快追过瞧瞧,但这一手对我没有用。”
他不但不迫去,反而在店铺檐下停住脚步。
过了一阵,忽见无欲禅师又闪出来,四下望过,才拔脚再入场前行。
原来这是一种揭破跟踪者的面目的手法,只要跟踪之人,中计追上去,他便可以出来对付来人,将跟踪的线索截断。
无奈这回他的对手乃是黄山派高手清凉上人,乃告无效。
无欲禅师的面色也很不好看,他终于又转入一条宽大的巷内。
在一家屋子的门口,他瞧了一眼。
门口处有三个汉子,一旁有两匹健马。
虽然这些人和牲口之外,别无其他特别的事物,但这间屋子,却叫人一望而知是江猢人物常常走动出入的一个地方。
无欲禅师走进去,一个汉子过来问道:“找哪一位?”
“我找欧阳先生。”
那汉子拱拱手,道:“请这边来。”
他在前头带路,绕过大厅,从边廊转到后面。最后,走入一间小厅内。
那汉子请他坐下,才道:“在下这就前去通报他迅速去了,不久,便有一个身穿长衫的中年人走进来。”
无欲禅师并不站起身,只冷冷瞧着对方。
这个中年人却很恭敬地向他行礼,道:
“大师惠然在驾,敝帮实是感到万分荣幸。”
无欲禅师道:“有什么事情,快说出来。”
他的口气可不大友善,加上面色沉寒,竟是一副上门找事挑衅的模样。
那中年人却从容如故,微笑道:
“大师难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若是不知,如何竟肯光临贱地?”
无欲禅师哼了一声道:“有一个人留下这儿的地址。”
中年人道:“且不知那人是谁?”
无欲禅师道:“自然是你这里的人了。”
中年人道:“大师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无欲禅师回顾一眼,冷冷道:“不知道,但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不怕。”
中年人道:
“如果大师乃是仗恃武功,想找人出出气的话,那就走错地方了,这儿虽然不时有些江湖朋友走动,但人人守法,决计没有为非作歹之事。”
无欲掸师浓眉一皱,不悦地注视着对方,道: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
那中年人徐徐道:“大师是少林高手,法号无欲,是也不是?”
无欲禅师颔首道:“正是洒家。”
中年人道:
“以大师的名望地位,在下岂敢稍有得罪,咱们不妨把话题回到开头之处,那便是大师一进来就问在下有什么事,在下因想如果大师此行,自家竟然不知道是为了何事而来,这叫在下如何回答才好呢?”
无欲禅师烦躁跺跺脚道:“咱们不要绕圈子,你把那女人掳走,有何打算?”
那中年人双眉一剔,居然威棱四射,气势不凡。无欲禅师此时才注意到,不禁心头一凛,大为警惕,那中年人道:
大师的言语如果还是如此的不客气。可莫怪在下不与你交谈了。”
无欲禅师定一定神,收敛起浮躁之态,微微一笑,道:
“阁下贵姓大名
中年人道:“在下巩贵,向来混迹江淮一带,大师恐怕不会听闻过贱名。”
无欲禅师向巩贵上下打量了几眼,才道:
“原来是海陵帮巩帮主,无怪气派过人。”
巩贵一面入座,一面道:
“大师好说了,敝帮弟兄只不过贩运点私盐,以维生计,实在算不了什么正式帮会。”
无欲禅师等他入坐之后,目光再度凌厉地注视着他,道:
“巩帮主,咱们言归正传。据洒家所知,贵帮似乎没有卷到最近的一件武林纠纷中,何故忽然向我下手,掳走了那个女人?”
巩贵淡淡一笑,道:“大师未免把这一场江湖大风暴,形容得太微小了。”
无欲禅师道:“这样说来,贵帮也插上一脚了,是也不是?”
巩贵道。
“也差不多啦:但敝帮自知实力薄弱,不足以与任何一方相抗衡,因此之故,只好设法在夹缝之中,沾点利益。”他含有深意地微微笑一下,又道:
“假如敝帮能够得到像大师这等人物,鼎力支持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做一番事业。”
无欲禅师大感讶异,忖道:
“我方与五旗帮暗斗之事,他海陵帮如何晓得?”
他沉吟了一下,才道:
“洒家是爽快人,不喜转弯抹角。恕我直率请问声,贵帮对于洒家这边的事,知道了多少?”
巩贵也寻思了一下,才道:“实不相瞒,敝帮已知道了很多。”
“多到什么程度?”
巩贵笑一笑,道:
“但凡大师在南京城中,与任何人说过的话在下都完全知道。根据这些话,在下便晓得大师是代表少林派,,联合了其他一些门派,再运用官家的力量,要对付五旗帮。总之,你们打算歼灭五旗帮,已动用了不少力量。”
无欲禅师,不禁目瞪口呆,望着巩贵直发愣。
巩贵道:
“大师不必惊讶,事到如今,在下不妨但白奉告,这些消息,都是李锦儿姑娘窃听了之后,转告在下的
无欲禅师大吃一惊,道:
“什么?竟是她么?这样说来,她乃是你方之人,并非被你们架去的了。”
巩贵道:“正是如此。”
无欲禅师略加分析,突然呵呵一笑,道:
“不对,不对,第一点李锦儿不可能窃听得见我与别人的谈话。第二点,若然她真是你方之人,你决计不肯揭穿她的身份,更别说叫她离开我了。”
巩贵悠悠道:
“大师说得虽是,无奈今日形势突变,所以李锦儿纵然还留在你身边,也失去了作用,这一点等会再谈,先说她能窃听得到大师与别人交谈这件事”
他停歇了一下,才又道:
“李锦儿虽然不会武功,但她天生异禀,耳目之聪,远逾常人。虽在夜间,也如白昼视物,同时十丈之内声响,她都能清晰的听见”
无欲禅师面色一变,道:“她当真具有这等惊世骇俗的天赋么?”
巩贵道:“在下所说,句句皆实,并无一字虚言。”
无欲禅师问道:“那么形势又有何变化,以致促使帮主你决定把此事但告于我?”
巩贵道:”
“今天大尊者与第一号见面时,竟把敝帮预先埋伏的两名高手,当场杀死。但我方被杀之人,当对方发难时,已依规定留下暗号,是以在下晓得他们并非因为大意,泄露了行藏而被杀”
他面色沉重地望着无欲禅师,稍稍停歇了一下,接着说道:
“换言之,对方竟预知有人埋伏的,那么也就是说,他们已晓得曾经泄露秘密之事,所以这一回故意要碰头,以便证实心中的怀疑。”
“他们已晓得曾经泄露秘密?”无欲禅师闻听得心惊胆战,问道:
“这是什么意思?”
巩贵道:
“大师你第一回替大尊者传讯时,敝帮就曾经派人跟踪,结果被他们摆脱了。”
无欲掸师只觉得头重脚轻,脑际雷呜,好像是天崩地裂一般。
这个海陵帮主的话,不但听来有根有据,而且亦可证明李锦儿当真有过人的耳目之聪,是以将他与别人联络交谈时的话,完全听了去。
他自知目下不但已经身败名裂,还面临着堕落的深渊。一旦沉沦下去,便将万劫不复了。
无欲禅师深深叹息一声,才道:“以后又怎样?”
恐贵道:
“在下闻讯亲往查看现场,当即得知两事。一是前面说过的,对方乃是故布陷饼。二是幸好得知内情的孙二娘,淬然被击毙,是以对方大概还须研判和布置,没有立刻前往,找你算帐。”
无欲禅师出了一身冷汗,但嘴巴还是强硬,道:
“他们找我算账,我也不怕,我问心无愧就行啦!”
巩贵道:
“话虽如此,但如果他们在你屋子里,搜出了李锦儿,这时节仅仅是贪淫好色,不守清规这一条,也就够了。”
无欲禅师无法否认,只好点点头。
巩贵道:
“此所以在下马上召回李锦儿,故意差人向你报讯,造成绑架要胁你的疑阵,使你迅即赶来见面。”
无欲禅师这时心乱如麻,脑筋闭塞,一点主意都想不出来。
巩贵暂不迫他,默默等了二阵,让他冷静下来。这才说道:
“现下大师的处境非常恶劣,在你的那一方,不用说必定容你不得。即使不能马上擒杀干你,但亦将报告少林寺,将你召回审讯处置。”
无欲掸师点点头,道:
“你说得不错,但洒家不守清规犯了淫欲之罪,这等下场,也是理所当然,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巩贵道:“大师错了。”
无欲禅师问道:“我如何错了?”
巩贵道:
“你遵命返山,听候发落,那只是无罪之时才行得通。现下既有罪,回山要受重责,很可能送了性命,你还回去干什么?在下借著代谋,为大师着想,决计不可回山。”
无欲禅师冷冷道:“你敢是劝我叛出师门吗?”
巩贵道:
“大师如是留在此地,在下负责供应南北佳丽,日日更换,让你享尽人间艳福。”
无欲禅师沉吟一下,问道:
“假如洒家留下,抗命不返少林,你如此厚待于我,我将如何还报?”
巩贵见他口气松动,心中暗喜,忖道:
“五旗帮所许诺的二十万两银子,大概可以到手啦!”
但这个海陵帮主表面上丝毫不动声色,淡淡道:
“大师只须供给你所知的一切情报,让五旗帮全力发动攻势,把大尊者等人消灭,那就行啦!假如行动够快的话,说不定关于大师之事,还未传回少林。”
最末后的这句话,实在含有强烈无比的诱惑力,使无欲禅师砰然心动,不禁认真地考虑起来。
过了半晌,无欲禅师沮丧地叹一口气道:
“不行,此举绝无成功的希望,洒家也不能这样做。”
巩贵讶道:“难道大师竟束手任人摆布吗?”
无欲禅师心中有数,知道“五老会议”已在五旗帮中,布置了不少人手,其中有些已是最高阶层的特殊人物。是以任何消息送到五旗帮去,等如马上告诉大尊者一样。如何还能对付他们?
他点点头,道:
“洒家认命啦!你我今日之会,总算是对洒家有点好处,是以日后洒家被审讯之时,决不提到帮主你,聊以报答。”
这位少林高手站了起身,神色沮丧,正要离开。
巩贵大声道:
“大师请留步,在下已备好一场精彩歌舞,你左右已认了命,何不尽情观赏之后之后才回去?”他话声之中,隐隐含有挑战的意味,教人一听而知,这场歌舞可不是轻易观赏得的。
无欲禅师浓眉一皱,目光顿时变得十分凌厉锐利,向巩贵望去。
他一方面知道巩贵的用心,必定是利用美色,使他屈服投降。当然这是十分可虑的情势,因为他知道,十有八九,会在美色情欲的压力下,无力抗拒而投降。
但另一方面,他又想瞧瞧这场歌舞,究竟有什么地方,与平常的不同?此举一来可以满足他好奇心,二来若是过得此关,他可能获得真正的解脱。
当他沉吟考虑之时,巩贵暗暗做个手势,左侧的房门内,马上传出一阵修扬柔靡的乐声。
紧接着有阵阵香风,扑人鼻中,还可以听到裙带上的环佩脆响。
无欲禅师摇了摇头,道:“贫僧还是不瞧的好。”
话虽如此,但语气犹豫,声音乏力。
巩贵笑道:
“放目天下,大师唯有在此处,可以毫无忌惮的纵情欢乐。反正你就算多玩一两个女人,与目前并无区别。”
换言之,一件秽,两件也秽。无欲禅师忖道:
“他说得也是,我即使拒绝观赏,拂袖而去。但在他面前,还是装不出清高有道的架子。况且他说得最对的是我唯有在他这儿,才能尽情享乐,著然我坚执不允为他出力,现在马上走,跟玩过之后才走,亦没有区别。”
他已大有留下观赏歌舞的倾向了,因为他那强逾常人不知多少倍的欲念,已经在他身体内作祟。故此他才会找理由借口解释,以安慰自己的良心。
巩贵趁他犹豫之际,一拍手掌,房中登时闪出一名女郎,随着乐声,婉转起舞。
这个女郎全身上下,只有一层轻纱掩敝着,长得骨肉均匀的裸体,若隐若现,乳波殿浪,教人为之眼花缭乱。
无欲掸师瞧了几眼,忽然大感安心忖道:
“我纵使是十分荒淫之人,但这个美貌女子的歌舞,仍难使我情不自禁,老实说,如果是深夜人情,仅有我与她一室相对,其实我心无顾忌,那就很难忍捺得住男女的大欲了。”
他不但不畏惧,还故意睁大双眼,很注意欣赏这个美貌女郎的曼妙舞姿。
忽然间酒香扑鼻,原来另有两名美女,分别捧着酒菜,走到他们身边。这两名美女,也是一袭轻纱掩体,放下酒菜之后,便毫不客气地分别坐在这两个男人的膝上,还把身躯向他们偎贴。
无欲禅师方自诧愕,但见怀中的美女,已将酒杯送到他唇边,面上泛着媚笑。
巩贵道:
“咱们第一杯定须饮尽,因为这两位敬酒的美人儿,可不是出身卑微的娼妓,你想不想知道她们是谁y
无欲禅师定睛一瞧,发现她们果然除了明艳之外,还有雅秀气质,的确不是风尘中的歌妓之流。
他忍不住间道:“她们是什么人呢?”
巩贵呵呵一笑,道:
“她们的出身不但是良家妇女,而且还是大家闺秀,宦门的千金。我怀中的这一个姓陈,她的父亲以两榜进士出身,历任至正四品知府之职。”
无欲禅师哦了一声,禁不住向她多望了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