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他因这事与白薇闹掰,即便他没错,也难免会落人口舌,说他陆景阳过桥抽板,上了岸就抛弃原配。
像他们做生意的就在乎的就是名声,坏了名声,以后的生意口碑便是一落千丈。
就是因为衡量利弊过,所以他才会把傅宴书安排进公司。哪怕不能给他该有的身份,他也想尽力弥补一些。
“我本就不计较这些,不过是近几年您身体逐渐不好,我怕日后后悔,全当弥补当初我没能在我妈身边尽孝的遗憾罢了。”
说起傅星晨,陆景阳也不禁多关心了几句,“星辰是怎么去世的?”
他记得傅星晨体质很好,怎会死得那么早?
“胃癌。”傅宴书垂眸,语气带着一丝难掩的悲伤,“因为没钱治,本能多活一段日子的,却……我们那时候日子挺难过的,她无亲无故,还要养我。所以哪怕病着,她也坚持要去上班,她死的时候瘦得只有七十多斤,明明就那么高的一个人……”
“她病的那么严重,为什么不来找我?”
傅宴书深吸了口气,眼底多了丝寒光,“我也是问过她的,可她说,不能给你添麻烦。”
陆景阳听得胸口一堵,浑浊的眸子多了几分难掩的沉痛,他嘴唇微颤,眼尾有些发红。
这句话,倒符合傅星晨的性格。
她一辈子都那样,固执而又坚强。
终究是他负了他,所以这么多年,哪怕要死,她也不愿再开口求他一句。
陆景阳微凉的手拍了拍傅宴书的手背,“孩子,从前是我亏待了你,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傅宴书轻笑,不着痕迹的抽回手,拿了块毯子盖在陆景阳腿上,“您刚还说胸口不舒服,别说了,先休息一下吧!”
“好孩子。”陆景阳甚感安慰的点了点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傅宴书转头望向车窗外,一双黑眸泛着冰冷的寒光,如深潭般幽深渗人。
……
顾之在几番周折下,终于打听到了苏宁远目前所住的医院,再次见到温黎,两人都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你是……顾之?”温黎有些不确定的问。
顾之的容貌和从前倒没多大变化,就是原先那一头过腰的长发剪到了齐肩,整个人也沉淀了不少,没有了过去的活泼灵动,倒是有几分大人的成熟。
“阿姨,好久不见。”顾之微笑着点了点头,把手中的果篮放在了桌上。看向床上的苏宁远时,顾之的心情不由得沉重了起来,“叔叔的情况……还是那样?”
睡了那么些年,许是缺少户外运动,苏宁远的皮肤变得白皙了许多,不过模样还是那个模样,也没怎么变。
反倒温黎,因为要兼顾上班跟陪护,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精神看上去也不太好,总有股淡淡的悲伤积聚在眉间。
温黎点头,笑容难掩苦涩,“都昏迷这么多年了,我也不抱什么希望,不过人在也是好的,总归是有个念想。”
“我认识有家医院,治疗植物人挺有办法的,要不让叔叔转过去看看?”因为生意的关系,顾之这两年常与一些医疗机构打交道,倒也认识些医疗技术高超的医院。
“这几年大大小小的医院都看过了,都那样。你有心了。”许是话题过于压抑,温黎很快就转移了话题,“听宴书说,你毕业后就出了国念书,这是回国发展了?”
顾之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谈不上发展,就在我爸的公司混混日子,算是占了投胎的便宜。”
温黎失笑,“你这孩子,说话还是那么谦虚。”
顾之干笑,她这还真不是谦虚。
“想起来,我还挺怀念过去你叽叽喳喳陪我说话的时候,有你在,好像连日子都不那么难过了。”
“我出国之前本想和你们好好道个别的,不过我去到医院的时候,医院说你们突然就转院了,我也没能找到你们。”主要是她那时候和傅宴书闹掰了,她也不好意思找傅宴书要苏宁远的住院地址。
后来回国了,她也不好贸然去查别人家的事,于是这事就放下了。
说到这个话题,温黎突然颤了下,表情也变得难看起来。
顾之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连忙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之前在这打扰了那么久,给你们添了许多麻烦,我挺不好意思的。”
“不关你的事,是我们的问题。”温黎沉默了下,神色晦暗,“当年家里突发变故,宁远背了这么个不清不白的骂名,我们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转了院。因为时间仓促,所以也没能告诉你一声。”
“叔叔的事,到现在都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吗?”顾之不认识过去的苏宁远,但从众人口中听到的,都是对苏宁远的称赞,她相信一个那么好的人定不会做那样的事。
温黎垂眸,沉重的摇头,“那件事本是证据不够,但耐不住宁远想不开。这件事的真相,恐怕这辈子就只有他一个人才知道了。”
苏宁远在那家公司做了十多年,爆出他贪污公款的事时,几乎是没人相信的。只是在层层证据面前,信任就犹如那空气中的泡沫,轻轻一碰,就都化为乌有。
如今苏宁远醒不醒得过来都是一个未知数,她也不敢奢望什么真相大白。
“你们那时候,为何愿意转去白薇家的医院?”
听到这个名字,温黎眼底闪过抹痛恨,她闭了闭眼,眼尾一下子就红了,“宁远的事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连房子都卖了也止不住这个无底洞。后来白薇找上门,不知跟宴书说了什么,她就让宁远住进了她家的医院,还给宁远免费治疗。事后我才知道,原来宴书是陆景阳的私生子,他答应了白薇,不会回陆家以换取宁远的治疗机会。我明知道这样不对,宴书他可以回陆家过更好的日子,可我还是太自私了,我为了让宁远得到更好的治疗,竟假装不知的去接受了这一切……”
说着,温黎愧疚的捂脸痛哭了起来。
顾之抽了几张纸巾,轻抚着温黎的背,轻呼了口气,“傅宴书他就是想你们好,这才是他的本意,您不必怪自己的。”
好半会,温黎才平复了些情绪,“宴书他怎会不怪我?在同安读书的那几年他就没回来过A市,连我去同安看他,他都不愿见我。”
“或许,他只是不想让您为难。”
温黎看着顾之,顾之笑了笑,“傅宴书那人挺别扭的,明明对你很好,脸上就是一副你想多了的表情。就是因为知道苏姨您心里愧疚,他才不敢出现在您面前。你信我,您去同安找他的时候,他肯定来了,还在某个地方看着您,就是不让您知道。”
“你很了解他。”温黎一想,也觉得顾之说得对,毕竟那孩子确实心思细腻。
顾之轻笑,摇了摇头,“我不了解他,但我认识的傅宴书,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