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凸起的黑影,他叹息一声,扯过一旁的毛毯,真的是,多大的人了,不知道去床上睡吗?着凉了生病怎么办。
紧接着,他把昨天去超市买的面包和牛奶放在家里仅有的一张方木桌子上,然后开门走出。
关上房门,手伸进校服口袋里,准备把钥匙放在多肉底下,轻轻蹙了蹙眉,把那团纸抓了出来,一张张不同数字的钱随意的揉成一团在他的校服口袋里。他猛地想起昨天晚上,复杂的望了一会儿,然后边走边整理,数了一个大概,他现在确实缺钱,就当借她的。
胸口闷得慌,彭文松手握成拳拍打着胸脯,不自觉的心慌。
“文松呀,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休息一会儿”。老板搬下一个货物,担忧的看着这个可怜的孩子。
“啊,哦,我没事”。彭文松抱歉的笑了笑,随即弯腰搬起地上的货物,“不好意思,昨晚没有睡好,走神了”。
“要注意休息啊”。老板叹息一口气,嘀嘀咕咕道,“唉,怎么会有家长会放任自家孩子这么小放弃学业出来受苦呢”?
彭文松闻言张了一下嘴,最终选择沉默,他不想卖惨,也不想别人知道他家的情况。他们知道了又如何,只不过会唏嘘一句,可怜他几句,然后忘的一干二净,因为这跟他们无关,他们做不到感同身受,也不需要。
等做完全部的活,已经是下午了,但却比往常要早一点,以往都是一直到晚上。心里还是焦躁不安,很是奇怪,一整天了,他是要遭遇什么霉运吗?
他谢绝了老板请他吃饭的好意,辞别了老板,买了母亲最喜欢的菜打包,骑着自行车直往医院。
他的母亲不见了,她的床位换成了别人。
他跑出病房,往护士站跑,内心的不安达到顶峰……
天空黑压压的、昏沉沉的,压抑得人难受,夜晚的风肆掠的搜刮,路边的树、花、草还有行人,皆没有逃过它的魔爪,沉浮在黑暗中。他不知怎么回到的破旧的小区,怎么上的昏暗的楼梯,怎么回到的家。
头顶上的吊灯摇摇晃晃的,吱呀吱呀的叫着难听,微弱的光源一闪一闪的,犹如恐怖片里面的氛围。屋里没有开灯,明明他今天一大早就去交了电费,不知是不是欠的太多了,还是太慢了,又或者是忘了。他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始终没有打开门,仔细观察,他的整个人都是颤抖的,甚至眼眸猩红。
“吱呀……
门还是开了,走廊上一闪一闪的微弱的光使他短暂的看清了里面的场景,但也足够了。他的姐姐抱着一个小盒子,一个和当初父亲一样的小盒子,看见他的时候,对方似是愣了一下,应该是没有想到这次会回来的这么早。
彭文丽苦笑了一下,应该是苦笑,他看见她艰涩的扯了扯嘴角,很是勉强,眼眶红红的,像是得了红眼病似的,是犹豫试探的语气,“你…已经知道了”?
“姐姐,我刚刚去了医院,我找不到母亲了”。彭文松还是站在原地,满眼的不可相信,可眼眸再次红了,亮晶晶的,好似下一秒就要落泪,“母亲是不是想回家了,在医院的时候,她老是念叨的要回家,医院的药水让她不舒服,她是不是找不到路了,走错了,走丢了,我…我要去找找她,她一定是走丢了,一定是记不得路了………
彭文丽:“………”。
她放下骨灰盒,朝门走去,挡住了他欲转身逃避的路,冷漠残酷的揭露事实,“文松,母亲已经走了,她已经和父亲一样被装进了小盒子里,她已经…已经先去找父亲了,她怕父亲孤单太久,所以去找父亲了,彭文松”。
彭文松:“………”。
一滴泪砸在她的手背上,更砸在她的心里,眼前的人,是她的弟弟,他…也还只是需要父母的孩子呀。
“姐姐,你为什么…不愿意骗骗我呢?为什么变得这么残忍,我讨厌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也哭了,伸出手把她的弟弟拥进怀里,紧紧的抱住他。
“我连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我有没有”。
“………”。
他像是无理取闹的小孩,可纵容的人却不在了,“我讨厌母亲,讨厌父亲,我讨厌他们,他们为什么能这么狠心呀”。为什么是我没有了爸爸妈妈。
彭文丽咽了咽嗓子,声音早已哑了,“只有我们两个了,文松,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只有你了”。
突降大雨,走廊上的吊灯更显得摇摇欲坠,好似轻轻一碰就能彻彻底底的掉了下来,风夹带着雨,吹得人极冷,昏暗的灯光下,两个人相依为命的紧紧相拥,直至好一会儿,她把他拉进房门,然后关上,门是那么的不堪一击,在风和雨的夹击下,好似下一秒就要彻底和墙分离,成为一块废板。
她回头,是他抱着骨灰盒发呆的身形……
母亲下葬那天,爷爷奶奶来了,他们平淡的安排着葬礼,全程没有和他们俩说过太多话,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也是,自己的儿子都不喜欢,怎么会喜欢自己的孙子和孙女呢?而他们的外公外婆,却在他们出生之前就去世了。
他们商量着两人的抚养,她抬头看着他们嫌弃的神情,他们是累赘,他们自然避而远之。
她想了一下,张了张嘴,还没有说话,一只手按住了她,她回头看着彭文松,眼神疑问的示意,“你不会抛弃我的,对吧,姐姐”。
彭文丽:“………”。
她一时说不出话了,她刚刚确实有这么想过。
她为难的皱了皱眉,想和她的弟弟讲道理,却遭到第二次打断,“姐姐,你说的,我们只有彼此了,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顿了顿,换了一个理由继续说道,“你觉得,我跟他们走,一定会过的好吗?姐姐,我不想寄人篱下,我想和你在一起,好吗?我以后会好好听话的,不会再惹你生气了”。
彭文丽:“………”。